張狀元孟子傳卷第二十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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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12-07 06:05

張狀元孟子傳卷第二十一

皇朝太師崇國文忠公、臨安府鹽官張 九成子韶

孟子曰:君子所以異於人者,以其存心也。君子以仁存心,以禮存心。仁者愛人,有禮者敬人。愛人者人?愛之,敬人者人?敬之。有人於此,其待我以橫逆,則君子必自反也,我必不仁也,必無禮也。此物奚宜至哉?其自反而仁矣,自反而有禮矣,其橫逆由是也,君子必自反也,我必不忠。自反而忠矣,其橫逆由是

也,君子曰:此亦妄人也巳矣。如此則與禽獸奚

擇哉?於禽獸又何難焉。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,

無一朝之患也。乃若所憂則有之。舜人也,我亦

人也。舜爲法於天下,可傳於後丗,我由未免爲

鄊人也,是則可憂也。憂之如何。如舜而巳矣。若

夫君子所患則亡矣。非仁無爲也。非禮無行也。

如有一朝之患。則君子不患矣。

此一章乃孟子傳曽子忠恕之學。其施之作用者如此。夫其所以無一朝之患者。行其所謂恕也。其所以有終身之憂者。行其所謂忠也。行其所謂恕,故不罪人之橫逆,而自反巳之不仁、無禮、不忠,其極待之以妄人而不責焉。行其所謂忠,故非仁無爲,非禮無行,其極欲效舜爲法於天下。以此而觀,則孟子處陳臻之非屋廬之間,季孫之異,子叔之疑,淳于髠之侮慢公孫丑,以比管、晏,過孟賁,尹士譏不眀干禄濡滯之妄,蓋?如也。深觀其心,可謂知所緩急矣。其於人之橫逆,付之無事而不以介意,超然求仁禮忠之極而樂焉。至於平生所汲汲者,以謂舜自匹夫爲法於天下,而我墮於流俗,爲無所聞知之人,惟其操不如舜之心,早夜孜孜,求其所以爲舜者,乃得於事親之間,昌言號於天下曰:不得乎親,不可以爲人;不順乎親,不可以爲子。舜盡事親之道而瞽䏂厎豫,瞽瞍厎豫而天下化,瞽瞍厎豫而天下之爲父子者定。是孟子之學所以造聖王之閫域者,自事親之道而入也。其所以得事親之道者,以其學出於曽子。曽子之論孝曰:夫孝,置之則植乎天地,溥之則橫乎四海,推而放諸東海而凖,推而放諸南海而凖,推而放諸西海而凖,推而放諸北海而凖。惟曽子自事親而入,故孟子亦自事親而入。惟孟子自事親而入。所以見舜之用心。惟見舜之用心。所以拳拳以舜爲說而不巳也。且其載顔子之語曰、舜何人也。予何人也。有爲者亦若是。又曰。舜其孝至矣。五十而慕。又曰。大孝終身慕父母。五十而慕者。予於大舜見之矣。又曰:舜之居深山之中,與木石俱,與鹿豕遊,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幾希。及其聞一善言,見一善行,若决江河,沛然莫之能禦。又曰:舜之飯糗茹草也,若將終身焉。及其爲天子也,被袗衣,鼔琴,二女果,若固有之。又曰:大舜有大焉,善與人同樂,取諸人以爲善,自耕稼陶漁以至爲帝,無非取於人者。取諸人以爲善,是與人爲善者也。其後乃指徐行爲堯舜之道,使天下後丗好學聖王者,止於徐行之間,卜聖王之用心,非其深得舜之道,其何能如此哉!今此一章,盡見其心,至爲之說曰:舜爲法於天下,可傳於後丗。我猶未免於

郷人也。是則可憂也。其平居所存,槩可知矣。若夫軒然立論,曰仁之實在乎事親時是也;義之實在乎從兄時是也。知,知斯二者;禮,節文斯二者;樂,樂斯二者。反覆攷之,其所得於聖王之道,爲仁,爲義,爲知,爲禮,爲樂,?自事親處得之。推事親下氣怡色之心。推有深愛有和氣有婉容之心。推善則稱親。過則稱巳之心於天下。所以待人以恕。而不責橫逆之侵。責巳以忠。而自反而求仁。自反而求禮。自反而求忠。嗚呼孟子能用曽子之道。見於待人處巳之間。顯揚忠恕之說。使人曉然日出。渙然氷解者。其於斯而見之矣。顔子之後一人而巳矣。其盛矣哉。

禹稷當平丗。三過其門而不入。孔子賢之。顔子當亂丗。居於陋巷。一簞食。一瓢飲。人不堪其憂。顔子不攺其樂。孔子賢之。孟子曰禹稷顔回同道。禹思天下有溺者。由已溺之,稷思天下有飢者由巳飢之,是以如是其急也。禹、稷、顔子易地則?然。今有同室之人闘者救之,雖被髮纓冠而救之可也。郷鄰有闘者,被髪纓冠而往救之,則惑也,雖閉戸可也。

禹、稷勤勞,顔子優逸。勤勞優逸,曉然不同。孟子乃曰:禹、稷、顔回同道,伯夷聖之清,伊尹聖之任,栁下惠聖之和,孔子聖之時,?,古聖人也。孟子乃曰不同道,不知孟子於何地見禹、稷、顔子之同,又於何地見伯夷、伊尹、下惠、孔子之不同?又論伯夷、伊尹,孔子曰:得百里之地而君之,?能以朝諸侯,有天下?行一不義,殺一不辜而得天下,?不爲也?又論伯夷、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?曰:否。自有生民以來,未有孔子也。是何獨尊孔子而卑夫子乎?至論禹、稷,曰:禹思天下之溺者,猶已溺之;稷思天下之飢者,由巳飢之。禹、稷、顔子易地則?然,又何以窮居獨處之人,遽與功業盛大卓乎千古之上者爲一等乎?此蓋有說也。其說安在?曰:在講學。中庸曰:明則誠矣,誠則明矣。惟天下之至誠,惟能盡其性。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;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之性。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賛天地之化育。可以賛天地之化育,則可與天地參矣。又曰:其次致曲,曲能有誠。誠則形,形則著,著則明,明則動,動則變,變則化,惟天下至誠爲能化。夫誠一也,有天下之至誠,有致曲之誠。天下之至誠,誠之極者也,是以可與天地參。禹、稷、顔回之學,天下之至誠,是以禹稷在廟堂,以誠而憂,顔子在陋巷,以誠而樂。禹稷乃廟堂之顔子,顔子乃陋巷之禹稷,在憂則憂,在樂則樂。論天下之至誠,則一而巳。故曰禹稷顔回同道,又曰禹稷顔子易地則?。然致曲之誠,誠之始也,其上又有事焉。其事云何,誠則形,形則著,著則明,明則動,動則變,變則化,惟天下之至誠爲能化是也。孔子,天下之至誠也。伯夷、伊尹、下惠,止於致曲之誠而不進者也。故伯夷誠於清而不進,伊尹誠於任而不進,下惠誠於和而不進。孔子進進不巳。故聖之外又有智,智之外又有中,中之外又有巧。此天下之至誠也。是以孔子則異乎孟子曰:可以仕則仕,可以止則止,可以乆則乆,可以速則速。所以伯夷下惠、伊尹與孔子不同道。而自生民以來。未有孔子也。然則君子之講學。詎可止於致曲之誠。而不進於天下之至誠乎。誠能盡天下之至誠,窮而陋巷亦參天地,逹而廟堂亦參天地。逹而廟堂參天地,則可言矣。窮而陋巷,何以參天地乎?豈不以敝衣敗屨有藻衣黼黻之尊,荷鉏秉耒有圭璋璧玉之嚴,蓽門圭窬有㢘陛岩廊之峻,妻子奴婢有賔客選掄之機,飲食寢處有經綸造化之大,參天地者蓋在於此。方其逹也,如同室之闘,被髮纓冠而救之,非赴人急難也,以誠當如是也。禹稷以之同室而不救,則謂之不誠。方其窮也,如郷鄰之闘,閉戸而不救,非無濟物之心也,以誠當如是也。顔子以之郷鄰而往救,則謂之不誠。故學士大夫當學天下之至誠。學天下之至誠,則可以參天地。能參天地,則逹爲禹稷,窮爲顔子。在禹稷而不驚,處顔子而不羡,各誠其誠,惟其所遭如何耳。孟子學天下之至誠,得之於子思者也,故其論三聖人,與夫禹稷顔子同與不同,昌言判斷,不復致疑。嗚呼!何其巍巍如此也!盛哉!公都子曰:匡章通國?稱不孝焉,夫子與之游,又從而禮貌之,敢問何也?孟子曰:丗!俗所謂不孝者五:惰其四支,不顧父母之養,一不孝也;博奕好飲酒,不顧父母之養,二不孝也;好貨財,私妻子,不顧父母之養,三不孝也;從耳目之欲,以爲父母戮,四不孝也;好勇鬬很,以危父母,五不孝也。章子有一於是乎?夫章子,子父責善而不相遇也。責善,朋友之道也。父子責善,賊恩之大者。夫章予豈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屬哉?爲得罪於父,不得近,出妻屏子,終身不養焉。其設心以爲不若是,是則罪之大者,是則章子巳矣。

孟子髙見逺識,卓然在戰國,權謀詭詐,縱橫捭闔,卓異荒唐中,猶北斗在天,㤗華在地。其抑揚予奪,進退可否,逈出常情之外,非深造聖王之道,能如是哉。勸夫卑管仲而狄許行,貉白圭而蚓仲子,禽獸揚墨,妾婦儀衍?當時尊敬慕羡者。孟子一?極口詆之,使不得齒於士大夫之列。而弟子倍其學。如陳良者,通國稱不孝。如匡章者,而乃稱道禮貌。使天下暁然知其爲賢人君子。何其好惡與人異趣哉。夫聖賢之取人也,取其存心;而衆人之取人也,拾其遺迹。彼尊管仲,以其能霸也;事許行,以其異衆也。白圭二十取一,欲輕賦也;仲子築室織屨,欲求名也。揚、墨當丗之所宗尚,儀、秦一時以爲丈夫。孟子觀管仲之心,本於作僞,許行之心欲以惑衆,白圭之心在於取名,而不知中國人倫之大。仲子之心惑於小道,而不知避兄離母之惡。揚墨之心推而至於無君父,儀衍之心推而至於逢君惡。孟子獨知其心,而天下不知也。使人人從其學,則其爲害當至於嬴秦之酷而後巳。所以深攻而力詆之,絶其本根,不使滋長。爲天下萬丗慮也。陳良之心。恱周公仲尼之道。匡章之心有負罪引慝之孝。此其所以稱道之。禮貌之。使天下曉然知其爲豪傑爲孝子。以破風俗卑鄙之見。疑似之迹。其有功於聖道也大矣。夫匡章之父以責善爲心。欲其子之學業出衆也。然而材有長短,當循序而徐進之,乃以躁急之心求旦暮之効,至於黜屏匡章而不得在人子之列,論其心則愛子也,論其事則賊恩也。古者有易子而教,而孔門有過庭之問,其意可見也。匡章以得罪於父,不得少盡孝養之心,亦欲深自刻責,不敢受妻子之養,至於黜妻屏子,其設心如是。有大舜負罪引慝,夔夔齋慄,文王一飯亦一飯,文王再飯亦再飯之心,豈可以爲不孝子乎?夫其心如此,而小人好爲譏議,樂聞人之過,而不一原其心,遽以不孝目人,使天下無爲善之路,聖賢肯爲此事乎?所以特犯衆惡,接以禮儀,際以顔色,以洗一國之淺陋,其有功於名教之矣哉!

曽子居武城,有越㓂,或曰:㓂至,盍去諸?曰:無寓人於我室,毁傷其薪木。㓂退,則曰:脩我墻屋,我將反。㓂退,曽子反左右曰: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。㓂至則先去,以爲民望。宼退則反,殆於不可。沈猶行曰:是非汝所知也。昔沈猶有負芻之禍,從先生者七十人,未有與焉。子思居於衞,有齊㓂。或曰:㓂至,盍去諸?子思曰:如伋去,君誰與守?孟子曰:曽子、子思同道。曽子,師也,父兄也。子思,臣也,微也。曽子、子思易地,則?。然

師有師之法,臣有臣之法。爲師之法,則去留自如,爲臣之法。則死於其職而巳。曽子聞宼至則去,宼退則反,爲師之法當如是也。子思聞宼至則守,蓋將死於其職焉,爲臣之法當如是也。要兩人之心?,所謂天下之至誠也。或去或不去,各歸於誠。而巳矣。曽子授道於子思,子思授道於孟子。子思中庸極言至誠之說。蓋曽子之學也。孟子識兩人之所存,故昌言以斷之曰、曽子子思同道。又斷之曰。曽子師也。父兄也。子思臣也。微也。曽子子思易地則?然惟孟子深造天下之至誠。故見二人之存心,而同道?然之語,軒然論之而不疑。前論禹、稷、顔子,今論曽子。子思。曰同道,曰?然,則以誠有所見也。自丗俗觀之,禹稷在廟堂而多憂,顔子在陋巷而獨樂,曽子聞宼至則去,子思聞㓂至則守。其憂樂去留之迹,遼乎若霄壤之分,如之何其一視之謂之同道,謂之?然也?惟禹稷誠在憂勞,顔子誠在獨樂,曽子誠在避㓂,子思誠在禦宼,一易其守,則爲不誠,聖賢豈敢爲不誠事哉?明乎此說,然後可以仰觀千古,俯視來今,或出或處,或黙或語,?歸於誠而巳矣。不如是,不得爲善。學。

儲子曰。王使人瞷夫子。果有異於人乎。孟子曰。何以異於人哉。堯舜與人同耳。

余讀此書。乃知齊王之尊敬孟子至於如此也。齊王見孟子之學。孟子之見。孟子之識。逈與當時不同。疑其異禀而非凡人俗士也。故使人瞷之。其使者往往若唐舉許負之流。以相形爲說者也。夫聖賢之生也。果有異於人。黄帝生而神靈。髙辛自言其名。帝堯就之如日。望之如雲。大禹聲爲律。身爲度。感玄鳥而生契。履帝武而生稷。髙帝隆凖而龍顔。光武隆凖而日角。聖賢之生。必受五行之間氣。天地之全形。山嶽之精粹,江河之潤澤,豈與凡人同哉?然而聖王不談者,欲人之自勉也。儻恃區區之形貌,而其心放於不仁不智之地,則生而有髭者,不能興周室之祚;尊嚴若神者,不能去淫妬之惑。而面如削?者,乃爲舜之九官;貌狀甚惡者,乃爲孔門髙弟。故昔之慨然惡爲此流者,乃曰相形不如論心,豈非出於此乎?夫耳目口鼻,四肢百體,堯舜亦與人同耳。第堯舜之心,用處與凡俗不同,所以其道獨尊於千古也。然而人之形固不可一槩取也。至於欽明文思者堯,濬哲文明者舜,齊聖廣淵者湯,徽柔懿恭者文王,温良恭儉者孔子,聖賢德容,亦豈可掩哉。誠諸中,形諸外,此自然之理也。學士大夫又不可不攷。如鴟目虎吻,露眼赤睛,不言而知其爲王莽;鳶肩豺目,洞精矘盻,不言而知其爲梁冀。豈有聖賢德容而如此者乎?齊王於孟子如此,徒知尊敬之而巳,而不能斷然用以爲相,此亦可怪也。昔孟甞問於白圭曰:魏文侯名過於桓公,而功不及五伯,何也?白圭對曰:魏文侯師子夏,友田子方,敬叚干木,此名之所以過桓公也。卜相則曰:魏成翟璜孰可?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。以私愛妨公舉。在職者不堪其事。故功廢。然而名號顯榮者。三士翊之也。如相三士則王功成豈特覇哉。齊宣之於孟子。亦猶文侯之於子夏諸人也。所任者田忌孫臏王驩之徒。而其加意於孟子者。止如此而巳哉。可勝歎哉。

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。其良人出。則必饜酒肉而後反。其妻問所與飲食者,則盡富貴也。其妻歸告其妾曰。良人出。則必饜酒肉而後反。問其與飲食者,盡富貴也。而未甞有顯者來。吾將瞷良人之所之也。蚤起。施從良人之所之徧。國中無與立談者。卒之東郭墦間之?者乞其餘,不足,又顧而之他,此其爲饜足之道也。其妻歸告其妾曰:良人者,所仰望而終身也。今若此,與其妾訕其良人,而相泣於中庭,而良人未之知也。施施從外來,驕其妻妾。由君子觀之,則人之所以求冨貴利逹者,其妻妾不羞也,而不相泣者幾希矣。

余觀此一叚,其意與妾婦儀衍同科,乃知此說爲商鞅、騶忌、孫臏、陳軫、蘇秦、張儀、稷下諸人言也。彼是數子者,或後車數十,或三月而相,或坐謀輜車,或爲兩國使,或握六國相印,或執兩國相權,或築館康莊之衢,其驕稺當丗,氣凌青雲者,以謂冨貴我所自致也。然而静觀其心,不知禮義,不聞㢘耻,揣摩人君所欲,宛轉而附合之,意在一朝之利逹而巳,與家人婢子迎合主翁之心,以求飽煖計,曽不少異。是何異乞祭墦間驕其妻妾者乎。夫君子所見,與小人所見不同,君子所見者道義,小人所見者勢利,所見者道義。故道合則從,不合則去。非其義也,非其道也,?禄之以天下,弗顧也,繫馬千駟,弗視也。曽何冨貴之足道乎?所見者勢利,則君好兵,吾進竒正之說;君好利,吾進倍贏之說;君好闢土地,吾進并吞之說;君好連諸侯。吾進縱横之說。其不問理義。去就在人。而俯仰髙下。略無所守。勢利所在。性命所在也。如此得志。尚且意氣揚揚。蔑視當丗之士爲不巳如。可勝痛哉。泛觀千古。得富貴如齊人之乞祭者亦多矣。夫妻妾婦女羞之。而彼乃不以爲羞。是曽媪婢之不若也。孟子之意,王商孫以下巳不可言矣,况又下如商孫者乎?掃門若魏勃,望拜若□,甞糞若郭熈,奉溺器若宋之問者類多,尚可言乎?嗚呼!士風彫喪,乃至於此!熟誦齊人之說,使人撫几而歎。張狀元孟子傳卷第二十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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