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書正義卷第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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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12-06 03:29
尚書正義卷第十
勑撰周書泰誓上第一、泰誓中第二、泰誓下第三、牧誓第四,武成第五、泰誓上第一。惟十至三篇:
正義曰:惟文王受命十有一年,武王服喪旣畢,舉兵伐殷,以卜諸侯伐紂之心。雖諸侯僉同,乃退以示弱。至十三年,紂惡旣盈,乃復往伐之。其年一月戊午之日,師渡孟津,王誓以戒衆。史敘其事,作泰誓三篇。傳周自至示弱。
正義曰:武成篇云:我文考文王,誕膺天命,以撫方夏。惟九年,大統未集。則文王以九年而卒也。無逸稱文王享國五十年,則嗣位至卒,非徒九年而巳。知此十一年者,文王改稱元年,至九年而卒,至此年爲十一年也。詩云:虞、芮質厥成。毛傳稱天下聞虞、芮之訟息,歸周者四十餘國。故知周自虞、芮質厥成,諸侯並附,以爲受命之年。至九年而文王卒,至此十一年,武王居父之喪,三年服畢也。案周書云:文王受命九年,惟暮春在鎬,召太子發作文。傳其時猶在,但未知崩月,就如暮春即崩,武王服喪至十一年三月大祥,至四月觀兵,故今文泰誓亦云四月觀兵也。知此十一年非武王即位之年者,大戴禮云:文王十五而生武王,則武王少文王十四歳也。禮記文王丗子云:文王九十七而終,武王九十三而終。計其終年,文王崩時,武王巳八十三矣。八十四即位,至九十三而崩,適滿十年,不得以十三年伐紂。知此十一年者,據文王受命而數之。必繼文王年者,爲其卒父業故也。緯?之書,言受命者,謂有黃龍、?龜、白魚、赤雀,負圖銜書,以命人主。其言起於漢哀、平之丗,經典無文焉。孔時未有此說。咸有一德傳云所征無敵,謂之受天命。此傳云諸侯並附,以爲受命之年。是孔解受命皆以人事爲言,無瑞應也。史記亦以斷虞、芮之訟爲受命元年,但彼以文王受命七年而崩,不得與孔同耳。三年之喪,二十五月而畢,故九年文王卒,至此三年服畢。此經武王追陳前事云:肆予小子發,以爾友邦冢君,觀政于商。是十一年伐殷者,止爲觀兵孟津,以卜諸侯伐紂之心,言于商,知亦至孟津也。傳十三年至伐紂。
正義曰:以一月戊午,乃是作誓月日。經言十三年春,大㑹于孟津,又云戊午,次于河朔,知此一月戊午是十三年正月戊午日,非是十一年正月也。序不別言十三年,而以一月接十一年下者,序以觀兵至而即還,略而不言月日。誓則經有年有春,故略而不言年,春,止言一月,使其互相足也。戊午是二十八日,以曆推而知之,據經亦有其驗。漢書律曆志載舊說云:死魄,朔也;生魄,望也。武成篇說此伐紂之事云:
惟一月壬辰旁死魄。則壬辰近朔而非朔,是爲月二日也。二日壬辰,則此月辛卯朔矣。以次數之,知戊午是二十八日也。不言正月而言一月者,以武成經言一月,故此序同之。武成所以稱一月者,易革卦彖曰:湯、武革命,順乎天而應乎人。象曰:君子以治歷明時。然則改正治歷,必自武王始矣。武王以殷之十二月發行,正月四日殺紂,旣入商郊,始改正朔。以殷之正月爲周之二月,其初發時猶是殷之十二月,未爲周之正月。改正在後,不可追名爲正月。以其實是周之一月,故史以一月名之。顧氏以爲古史質,或云正月,或云一月,不與春秋正月同,義或然也。易緯稱文王受命,改正朔,布王號於天下。鄭?依而用之,言文王生稱王巳改正。然天無二日,上無二王,豈得殷紂尚在,而稱周王哉?若文王身自稱王,巳改正朔,則是功業成矣。武王何得云大勲未集,欲卒父業也。禮記大傳云:牧之野,武王之大事也。旣事而退,追王大王亶父、王季歷、文王昌。是追爲王,何以得爲文王身稱王,巳改正朔也?春秋王正月,謂周正月也。公羊傳曰:王者孰謂?謂文王。其意以正爲文王所改。公羊傳漢初俗儒之言,不足以取正也。春秋之王,自是當時之王,非改正之王。晉丗有王愆期者,知其不可。注公羊以爲春秋制文王,指孔子耳,非周昌也。文王,丗子稱武王對文王云:西方有九國焉,君王其終撫諸?呼文王爲王,是後人追爲之辭,其言未必可信,亦非實也。傳渡津乃作。
正義曰:孟者,河北地名,春秋所謂向盟是也。於,孟地置津,謂之孟津。言師渡孟津,乃作泰誓,知三篇皆渡津乃作也。然則中篇獨言戊午次于河朔者,三篇皆河北乃作,分爲三篇耳。上篇未次時作,故言十三年春。中篇旣次乃作,故言戊午之日。下篇則明日乃作,言時厥明。各爲首引,故文不同耳。尚書遭秦而亡,漢初不知篇數。武帝時,有太常蓼侯孔臧者,安國之從兄也,與安國書云:時人惟聞尚書二十八篇,取象二十八宿,謂爲信然,不知其有百篇也。然則漢初惟有二十八篇,無泰誓矣。後得僞泰誓三篇,諸儒多疑之。馬融書序曰。泰誓後得。案其文,似若淺露。又云:八百諸侯,不召自來,不期同時,不謀同辭。及火復於上,至於王屋,流爲鵰,五至以穀俱來。舉火神怪,得無在子所不語中乎?又春秋引泰誓曰:
民之所欲,天必從之。國語引泰誓曰:
朕夢協朕卜,襲于休祥,戎商必克。孟子引泰誓曰:
我武惟揚,侵于之疆,取彼凶殘。我伐用張,于湯有光。孫卿引泰誓曰:獨夫受。禮記引泰誓曰:
予克受,非予武,惟朕文考無罪。受克予,非朕文考有罪,惟予小子無良。今文泰誓皆無此語。吾見書傳多矣,所引泰誓而不在泰誓者甚多,弗復悉記,略舉五事以明之,亦可知矣。王肅亦云:泰誓近得,非其本經。馬融惟言後得,不知何時得之。漢書婁敬說髙祖云:武王伐紂,不期而㑹盟津之上者八百諸侯。僞泰誓有此文,不知其本出何書也。武帝時,董仲舒對䇿云:書曰:白魚入于王舟,有火復于王屋,流爲烏。周公曰:復哉,復哉!今引其文,是武帝之時巳得之矣。李顒集注尚書,於僞泰誓篇?引孔安國曰:計安國必不爲彼僞書作傳,不知顒何由爲此言。梁主兼而存之。言本有兩泰誓,古文泰誓伐紂時事,聖人取爲尚書。今文泰誓。觀兵時事,別録之以爲周書。此非辭也。彼僞書三篇,上篇觀兵時事,中、下二篇亦伐紂時事,非盡觀兵時事也。且觀兵示弱即退,復何誓之有?設有其誓,不得同以泰誓爲篇名也。傳大㑹以誓衆。
正義曰:經云大㑹于孟津,知名曰泰誓者,其大㑹以誓衆也。王肅云:武王以大道誓衆。肅解彼僞文,故說謬耳。湯誓指湯爲名,此不言武誓而別立名者,以武誓非一,故史推義作名。泰誓見大㑹也。牧誓舉戰地時,史意也。顧氏以爲泰者,大之極也,猶如天子諸侯之子曰太子,天子之卿曰太宰。此㑹中之大,故稱泰誓也。惟十至孟津:
正義曰:此三篇俱是孟津之上大告諸國之君,而發首異者,此見大㑹誓衆,故言大㑹于孟津。中篇徇師而誓,故言以師畢㑹。下篇王更徇師,故言大巡六師,皆史官觀事而爲作端緒耳。傳三分至孟春正義曰:論語稱三分天下有其二,中篇言羣后以師畢㑹,則周之所有諸國皆集。牧誓所呼有庸、蜀、羌、髳、微、盧、彭、濮人,知此大㑹謂三分有二之諸侯及諸戎狄皆㑹也。序言一月,知此春是周之孟春,謂建子之月也。知者,案三統曆以殷之十二月武王發師,至二月甲子咸劉商王紂。彼十二月即周之正月,建子之月也。傳冢大至聽誓:
正義曰:冢,大,釋詁文。侍御是治理之事,故通訓御爲治也。同志爲友。天子友諸侯,親之也。牧誓傳曰:言志同滅紂。今揔呼國君皆爲大君,尊之也。下及治事衆士,謂國君以外卿大夫及士諸掌事者,大小無不皆明聽誓,自士以上皆揔戒之也。傳生之至爲貴正義曰:萬物皆天地生之,故謂天地爲父母也。老子云:神得一以靈。靈神是一,故靈爲神也。禮運云:人者,天地之心,五行之端也,食味別聲被色而生者也。言人能兼此氣性,餘物則不能然,故孝經云:天地之性人爲貴。此經之意,天地是萬物之父母,言天地之意,欲養萬物也。人是萬物之最靈,言其尤冝長養也。紂違天地之心而殘害人物,故言此以數之,與下句爲首引也。傳沈湎至無辜。
正義曰:人被酒困,若沈於水,酒變其色,湎然齊同,故沈湎爲嗜酒之狀。冒訓貪也。亂女色荒也。酷解經之暴,殺解經之虐,皆果敢爲之。案說文云:酷,酒厚味也。酒味之厚必嚴烈,人之暴虐與酒嚴烈同,故謂之酷。傳一人至政亂。
正義曰:秦政酷虐,有三族之刑,謂非止犯者之身,乃更上及其父,下及其子。經言罪人以族,故以三族解之。父母,前丗也。兄弟及妻,當丗也。子孫,後丗也。一人有罪,刑及三族,言滛濫也。古者臣有大功,乃得繼丗在位,而紂之官人不以賢才,而以父兄已濫受寵,子弟頑愚,亦用不堪其職,所以政亂。官人以丗,惟當用其子耳。而傳兼言兄者,以紂爲惡,或當因兄用弟,故以兄協句耳。傳土髙至奢麗。
正義曰:釋宫云:宫謂之室,室謂之宫。李巡曰:所以古今通語,明實同而兩名。此傳不解宫室,義當然也。釋宫又云:闍謂之臺,有木者謂之榭。李巡曰:臺,積土爲之,所以觀望也。臺上有屋謂之榭。又云:無室曰榭,四方而髙曰臺。孫炎曰:榭,但有堂也。郭璞曰:榭即今之堂堭也。然則榭是臺上之屋,歇前無室,今之廳是也。詩云:彼澤之陂。毛傳云:陂,澤障也。障澤之水,使不流溢,謂之陂。停水不流謂之池。侈亦奢也,謂衣服采飾過於制度,言匱竭民之財力爲奢麗也。顧氏亦云:華侈服飾。二劉以爲宫室之上而加侈服。據孔傳云服飾過制,即謂人之服飾。二劉之說非也。殷本紀云:紂厚賦稅以實鹿臺之錢,而盈鉅橋之粟,益收狗馬竒物,充仞宫室,益廣沙丘苑臺多聚野獸飛鳥置其中,大聚樂戯於沙丘,以酒爲池,懸肉爲林,使男女倮相逐其閒。說紂奢侈之事,書傳多矣。傳忠良至暴虐。
正義曰:焚、炙,俱燒也。刳剔,謂割剥也。說文云:刳,刲也。今人去肉至骨謂之剔去,是剔亦刲之義也。武王以此數紂之惡,必有忠良被炙,孕婦被刳,不知其姓名爲誰也。殷本紀云:紂爲長夜之飲,時諸侯或叛,妲己以爲罰輕,紂欲重刑,乃爲熨斗,以火燒之,然使人舉輙爛其手,不能勝。紂怒,乃更爲銅柱,以膏塗之,亦加於炭火之上,使有罪者縁之,足滑跌墜入中,紂與妲已以爲大樂,名曰炮烙之刑。是紂焚炙之事也。後文王獻洛西之地,赤壤之田方千里,請紂除炮烙之刑,紂許之。皇甫謐作帝王丗紀亦云然。謐又云:紂剖比干妻以視其胎。即引此爲刳剔孕婦也。傳悛改至之,甚。
正義曰:左傳稱長惡不悛,悛是退前創改之義,故爲改也。觀政于商,計當恐怖。言紂縱惡無改悔之心,平居無故不事神祇,是紂之大惡。上帝舉其尊者,謂諸神悉皆不事,故傳言百神以該之。不事亦是不祀,別言遺厥先宗廟弗祀,遺棄祖父,言其慢之甚也。天佑至厥志正義曰:巳上數紂之罪,此言伐紂之意。上天佑助下民,不欲使之遭害,故命我爲之君上,使臨政之;爲之師保,使敎誨之。爲人君、爲人師者,天意如此,不可違天。我今惟其當能佑助上天,寵安四方之民,使民免於患難。今紂暴虐,無君師之道,故今我往伐之。不知伐罪之事,爲有罪也?爲無罪也?不問有罪無罪,志在必伐,我何敢有逺其本志而不伐之?傳言天至敎之正義曰:衆民不能自治,立君以治之。立君治民,乃是天意,言天佑助下民爲立君也。治民之謂君,敎民之謂師。君旣治之,師又敎之,故言作之君,作之師。師謂君與民爲師,非爲別置師也。傳當能至天下正義曰:天愛下民爲立君立師者,當能佑助天意,寵安天下,不奪民之財力,不妄非理刑殺,是助天寵愛民也。傳越逺至其志
正義曰:越者,踰越超逺之義,故爲逺也。武王伐紂,内實爲民除害,外則以臣伐君,故疑其有罪與無罪。言巳志欲爲民除害,無問是之與否,不敢逺其志。言已本志欲伐,何敢逺本志,捨而不伐也。傳力鈞至可見□義曰:德者,得也,自得於心。義者,冝也,動合事冝,但德在於身,□言有德,義施於行,故言秉執。武王志在養民,動爲除害,有君□之明德,執利民之大義,與紂無者爲敵,雖未交兵,揆度優劣,□負可見,示以必勝之道,令士衆勉力而戰也。傳紂之至同罪
正義曰:紂之爲惡,如物在繩索之貫,一以貫之,其惡貫巳滿矣。物極則反,天下欲畢其命,故上天命我誅之。今我不誅紂,則是逆天之命,無恤民之心,是我與紂同罪矣。猶如律,故縱者與同罪也。傳祭社至於紂正義曰:釋天引詩云:乃立冢土,戎醜攸行,即云起大事,動大衆,必先有事乎社而後出,謂之冝。孫炎曰:冝,求見福祐也。是祭社曰冝。冢訓大也。社是土神,故冢土社也。毛詩傳云:冢土,大社也。受命文考,是告廟以行,故爲告文王廟也。王制云:天子將出,類乎上帝,冝乎社,造乎禰。此受命文考,即是造乎禰也。王制以神尊卑爲次,故先言帝社,後言禰。此以廟是已親,若言家内私議,然後告天,故先言受命文考,而後言類于上帝。舜典類于上帝,傳云告天及五帝,比以事類告天亦當如彼也。罰紂是天之意,故用汝衆致天罰於紂也。泰誓中第二傳次止至之北,
正義曰:次是止舎之名。榖梁傳亦云:次,止也。序云:一月戊午,師渡孟津。則師以戊午日渡也。此戊午日次于河朔,則是師渡之日次止也。上篇是渡河而誓,未及止舎而先誓之。此次于河朔者,是旣誓而止於河之北也。莊三年左傳例云:凡師一宿爲舎,再宿爲信,過信爲次。此次直取止舎之義,非春秋三日之例也。何則?商郊去河四百餘里,戊午渡河,甲子殺紂,相去纔六日耳。是今日次訖又誓,明日誓訖即行,不容三日止于河旁也。傳徇循至西土。
正義曰:說文云:徇,疾也。循,行也。徇是疾行之意,故以徇爲循也。下篇大巡六師,義亦然也。此誓揔戒衆軍,武王國在西偏,此師皆從西而來,故稱西土。傳鮐背至小人。
正義曰:釋詁云:鮐背,耇老壽也。舎人曰:鮐背,老人氣衰,皮膚消瘠,背若鮐魚也。孫炎曰:耇,面凍棃色似浮垢也。然則老人背皮似鮐,面色似棃,故鮐背之耇稱棃老。傳以播爲布,布者,徧也,言徧棄之,不禮敬也。昵,近,釋詁文。孫炎曰:昵,親近也。牧誓數紂之罪云:四方之多罪逋逃,是崇是長,是信是使,知紂所親近罪人,謂天下逋逃之小人也。傳過酗至罪同。
正義曰:酗是酒怒,淫酗共文,則淫非女色,故以淫爲過,言飲酒過多也。肆是放縱之意,酒過則酗,縱情爲虐,以酒成此暴虐之惡,臣下化而爲之,由紂惡而臣亦惡,言君臣之罪同也。朋家至彰聞正義曰:小人好忿,天性之常,化紂淫酗,怨怒無巳,臣下朋黨共爲一家,與前人並作仇敵,脅上權命,以相滅亡。無罪之人怨嗟呼天,紂之穢惡之德彰聞天地,言其罪惡深也。傳臣下至惡深:
正義曰:脅上,謂紂旣昬迷朝無綱紀,姦宄之臣脅於在下,假用在上之權命,脅之更相誅滅也。傳浮,過。
正義曰:物在水上謂之浮。浮者髙之意,故爲過也。桀罪巳大,紂又過之,言紂惡之甚,故下句說其過桀之狀。案夏本紀及帝王丗紀云:諸侯叛,桀?龍逢引皇圖而諫,桀殺之。伊尹諫桀,桀曰:天之有日,如吾之有民。日亡,吾乃亡矣。是桀亦賊虐諫輔,謂已有天命。而云過於桀者,殷本紀云:紂剖比干,觀其心,桀殺龍逢,無剖心之事。又桀惟比之於日,紂乃詐命於天。又紂有炮烙之刑,又有刳胎斮脛之事,而桀皆無之。是紂罪過於桀也。傳剝傷至殺之
正義曰:說文云:剥,裂也。一曰,剥,割也。裂與割俱是傷害之義也。殺人謂之賊,故賊爲殺也。元者,善之長,易文言文。良之爲善,書傳通訓也。元良俱善而?舉之者,言其剥喪善中之善,爲害大也。以諫輔紂,紂反殺之,即比干是也。上篇言焚炙忠良,與此經相類,而復言此者,以殺害人爲惡之大,故重陳之也。傳其梘至誅之正義曰:紂罪過於桀,而言與桀同辜者,罪不過死,合死之罪同,言必誅也。傳言我至之占
正義曰:夢者,事之祥,人之精?先見者也。吉凶或有其驗,聖王採而用之。我卜伐紂得吉夢,又戰勝。禮記稱卜筮不相襲,襲者,重合之義。訓戎爲兵,夢卜俱合於美,是以兵誅紂。必克之占也。聖人逆知來物,不假夢卜。言此以強軍人之意耳。史記周本紀云。武王伐紂,卜龜兆不吉。羣公皆懼。惟太公強之。太公六韜云:卜戰,龜兆焦筮,又不吉。太公曰:枯骨朽蓍,不踰人矣。彼言不吉者,六韜之書,後人所作。史記又採用六韜,好事者妄矜太公,非實事也。傳平人至不同。
正義曰:昭二十四年左傳此文,服虔、杜預以夷人爲夷狄之人。即如彼言,惟云億兆夷人,則受率其旅若林,即曽無華夏人矣。故傳訓夷爲平,平人爲凡人,言其智慮齊,識見同,人數雖多,執心用德不同。心謂謀慮,德謂用行,智識旣齊,各欲申意,故心德不同也。傳我治至德同。
正義曰:釋詁云:亂,治也。故謂我治理之臣有十人也。十人皆是上智,咸識周是殷非,故人數雖少而心德同,同佐武王,欲共滅紂也。論語引此云:予有亂臣十人,而孔子論之,有一婦人焉。則十人之内,其一是婦人。故先儒鄭?等皆以十人爲文母,周公、太公、召公、畢公、榮公、太顚、宏夭、散冝生、南宮括也。傳周至至仁人。
正義曰:詩毛傳亦以周爲至,相傳爲此訓也。武王三分天下有其二,則紂黨不多於周,但辭有激發,旨有抑揚,欲明多惡不如少善,故言紂至親雖多,不如周家之少仁人也。百姓有過,在予一人。
正義曰:言此者,以上云民之所惡,天必誅之。巳今有善,不爲民之所惡,天必佑我,令敎化百姓。若不敎百姓,使有罪過,實在我一人之身。此百姓與下百姓懍懍,皆謂天下衆民也。今朕至有光正義曰:旣與天下爲任,則當爲之除害。今我必往伐紂,我之武事惟於此舉之。侵紂之疆境,取彼爲凶殘之惡者。若得取而殺之,是我伐凶惡之事用張設矣。湯惟放逐,我能擒取,是比於湯又益有光明。傳揚舉至伐之正義曰:文王丗子論舉賢之法云:或以事舉,或以言揚。是揚舉義同,故揚爲舉也。於時猶在河朔,將欲行適商都,言我舉武事,侵入紂之郊疆,往伐之也。春秋之例,有鐘鼔曰伐,無曰侵,此實伐也。言往侵者,侵是入之意,非如春秋之例無鐘鼓也。勗哉至非敵。
正義曰:取得紂則功多於湯。冝勉力哉!夫子,將士等。呼將士令勉力也。以兵伐人,當臨事而懼。汝將士等無敢有無畏輕敵之心,寧執守似前人之強,非已能敵之志以伐之,如是乃可克矣。傳朂勉至克矣。
正義曰:朂,勉,釋詁文。呼將士而誓之,知夫子是將士也。老子云:禍莫大於輕敵。故令將士無敢有無畏之心,令其必以前敵爲可畏也。論語稱子路曰:子行三軍,則誰與?孔子曰:必也臨事而懼,令軍士等不欲發意輕前人,寧執非敵之志。恐彼強多,非我能敵,執此志以伐之,則當克矣。傳言民至容頭。
正義曰:懍懍是怖懼之意。言民畏紂之虐,危懼不安,其志懍懍然。以畜獸爲喻,民之怖懼,若似畜獸崩摧其頭角然,無所容頭。顧氏云:常如人之欲崩其角也。言容頭無地。隱三年穀梁傳曰:髙曰崩,頭角之稱。崩,體之髙也。泰誓下第三傳是其至巳上。
正義曰:上篇未次而誓,故略言大㑹。中篇旣次乃誓,爲文稍詳,故言以師畢㑹。此篇最在其後,爲文益詳,故言大巡六師。巡遶周徧,大其事,故稱大也。師者,衆也。天子之行,通以六師爲言。於時諸侯盡㑹其師,不啻六也。師出以律,易師卦初六爻辭也。律,法也。行師以法,即誓勑賞勸是也。禮成於三,故爲三篇之誓。三度申重號令,爲重愼艱難之義也。孫子兵法,三令五申之,此誓三篇,亦爲三令之事也。牧誓王所呼者,從上而下,至百夫長而止,知此衆士是百夫長巳上也。傳言天至法則。
正義曰:孝經云:則天之明。昭二十五年左傳云:以象天明。是治民之事,皆法天之道。天有尊卑之序,人有上下之節,三正五常皆在於天,有其明道,此天之明道。其義類惟明,言明白可效,王者所冝法則之,將言商王不法天道,故先摽二句於前,其下乃述商王違天之事,言其罪。冝,誅也。傳輕狎至神明
正義曰:鄭?論語注云:狎,慣忽之。言慣見而忽之,意與侮同。傳因文重而分之。五常即五典,謂父義、母慈、兄友、弟恭、子孝。五者人之常行,法天明道,爲之輕狎五常之敎,侮慢而不遵行之,是違天顯也。訓荒爲大,大爲怠惰。不敬,謂不敬天地神明也。上篇云不事上帝神祗,知此不敬天地神明也。禮云:母不敬。傳舉天地以言,明?事皆不敬也。傳冬月至之甚:
正義曰:釋器云:魚曰斮之。樊光云:斮,斫也。說文云:斮,斬也。斬朝渉水之脛,必有所由。知冬月見朝渉水者,謂其脛耐寒,疑其骨髓有異,斬而視之,其事或當有所出也。殷本紀云:微子旣去,比干曰:爲人臣者,不得不以死爭。乃強諫。紂怒曰:吾聞聖人心有七竅。遂剖比干,觀其心。是紂謂比干心異於人,剖而觀之,言酷虐之甚。傳痡病至及逺正義曰:痡,病,釋詁丈。紂之毒害,未必徧及夷狄,而云病四海者,言害所及者逺也。郊社至婦人
正義曰:不修,謂不掃治也。不享,謂不祭祀也。與上篇不事上帝神祇,遺厥先宗廟不祀,其事一也,重言之耳。竒技謂竒異技能,淫巧謂過度工巧,二者大同。但技據人身,巧指器物爲異耳。傳祝斷。
正義曰:哀十四年公羊傳云:子路死,子曰:天祝予。何休云:祝,斷也。是相傳訓也。傳迪進至之功。
正義曰:迪,進、登,成,皆釋詁文。殺敵爲果,致果爲毅,宣二年左傳文。果謂果敢,毅謂強決,能殺敵人謂之爲果。言能果敢以除賊,致此果敢,是名爲毅。言能強決以立功,皆言其心不猶豫也。軍法以殺敵爲上,故勸令果毅成功也。傳若紂至之致
正義曰:言克受乃是文王之功,若受克予,非是文王之罪,而言非我父罪,我之無善之致者,其意言勝非我功,敗非父咎,崇孝罪已,以求衆心耳。牧誓第四武王至牧誓正義曰:武王以兵戎之車三百兩、虎賁之士三百人,與受戰於商郊牧地之野。將戰之時,王設言以誓衆。史敘其事,作牧誓。傳兵車至全數
正義曰:孔以虎賁三百人與戎車數同,王於誓時所呼有百夫長,因謂虎賁即是百夫之長。一人而乗一車,故云兵車,百夫長所載也。數車之法,一車謂之一兩。詩云:百兩迓之,是車稱兩也。風俗通說車有兩輪,故稱爲兩,猶屨有兩隻,亦稱爲兩。詩云葛屨五兩,即其?也。一車歩卒七十二人,司馬法文也。車有七十二人,三百乗,凡二萬一千人。計車有七十二人,三百乗當有二萬一千六百人。孔略六百而不言,故云舉全數。顧氏亦同此解。孔旣用司馬法,一車七十二人。又云兵車百夫長所載,又下傳以百夫長爲卒帥,是實領百人,非惟七十二人。依周禮大司馬法,天子六軍,出自六郷,凡起徒役,無過家一人,故一郷出一軍,郷爲正,遂爲副。若郷遂不足,則徴兵于邦國。則司馬法六十四井爲甸,計有五百七十六夫,共出長轂一乗,甲士三人,歩卒七十二人。至於臨敵對戰布陳之時,則依六郷軍法,五人爲伍,五伍爲兩,四兩爲卒,五卒爲旅,五旅爲師,五師爲軍。故左傳云:先偏後伍,又云廣有一卒,卒偏之兩。非直人數如此,車數亦然。故周禮云:乃㑹車之卒伍。鄭云:車亦有卒伍。左傳戰于繻葛,杜注云:車二十五乗爲偏。是車亦爲卒伍之數也。則一車七十二人者,自計元科兵之數。科兵旣至,臨時配割,其車雖在,其人分散,前配車之人,臨戰不得還屬本車,當更以虎賁甲士配車而戰。孔舉七十二人元科兵數者,欲揔明三百兩人之大數。云兵車百夫長所載者,欲見臨敵實一車有百人旣,虎賁與車數相當。又經稱百夫長,故孔爲此說。傳勇士至夫長。
正義曰:周禮虎賁氏之官,其屬有虎士八百人,是虎賁爲勇士稱也。若虎之賁走逐獸,言其猛也。此虎賁必是軍内驍勇選而爲之,當時謂之虎賁。樂記云虎賁之士說劒,謂此也。孔意虎賁即是經之百夫長,故云皆百夫長也。傳是克至早旦。
正義曰:春秋主書動事,編次爲文,於法,日月時年皆具,其有不具,史闕耳。尚書惟記言語,直指設言之日。上篇戊午,次于河朔,洛誥戊辰,王在新邑,與此甲子,皆言有日無月,史意不爲編次,故不具也。是克紂之月,甲子之日,是周之二月四日,以曆推而知之也。釋言云:晦,?也。昧亦晦義,故爲?也。?是夜,?是明,夜而未明,謂早旦之時,蓋雞鳴後也,爲下朝至發端,朝即昧?時也。傳紂近至紂戰。
正義曰:傳言在紂近郊三十里,或當有所據也。皇甫謐云:在朝歌南七十里,不知出何書也。言至于商郊牧野,知牧是郊上之地。戰在平野,故言野耳。詩云:于牧之野。禮記大傳云:牧之野,武王之大事。繼牧言野,明是牧地。而鄭?云:郊外曰野。將戰于郊,故至牧野而誓。案經至于商郊牧野乃誓。豈王行巳至於郊,乃復到,退適野,誓訖而更進兵乎?何不然之甚也。武成云:癸亥夜陳未畢而雨。是癸亥夜已布陳,故甲子朝而誓。衆將與紂戰,故戒勑之。傳鉞以至苦之。
正義曰:太公六韜云:大柯斧重八斤,一名天鉞。廣雅云:鉞,斧也。斧稱黃?,故知以黃金飾斧也。鉞以殺戮,殺戮用右手。用左手杖鉞,示無事於誅。右手把旄,示有事於敎。其意言惟敎軍人,不誅殺也。把旄何以白旄?用白者,取其易見也。逖,逺,釋詁文。傳治事至戰者,
正義曰:孔以於時巳稱王而有六師,亦應巳置六卿。今呼治事惟三卿者,司徒主民,治徒庶之政令。司馬主兵,治軍旅之誓戒。司空主土,治壘壁以營軍。是指誓戰者,故不及太宰、太宗、司?也。其時六卿具否,不可得知,但據此三卿爲說耳。此御事之文,指三卿而說,是不通於亞旅巳下。傳亞次至門者,
正義曰:亞,次,釋言文。旅,衆,釋詁文。此及左傳皆卿,下言亞旅,知是大夫,其位次卿而數衆,故以亞次名之,謂諸 是四命之大夫,在軍有職事者也。師氏亦大夫,其官掌以兵守門,所掌尤重,故別言之。周禮師氏中大夫,使其屬帥四夷之隸,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。朝在野外,則守内列。鄭?云:内列,蕃營之在内者也。守之如守王宫。傳師帥、卒帥。
正義曰:周禮二千五百人爲師,師帥皆中大夫;百人爲卒,卒長皆上士。孔以師雖二千五百人,舉全數亦得爲千夫長,長與帥其義同,是千夫長亦可以稱帥,故以千夫長爲師帥,百夫長爲卒帥。王肅云:師長、卒長,意與孔同,順經文而稱長耳。鄭?以爲師帥,旅帥也,與孔不同。傳八國至之南。
正義曰:九州之外,四夷大名,則東夷、西戎、南蠻、北狄,其在當方,或南有戎而西有夷,此八國並非華夏,故大判言之,皆蠻、夷、戎、狄屬文王者國名也。此八國皆西南夷也。文王國在於西,故西南夷先屬焉。大劉以蜀是蜀郡,顯然可知,故孔不說。又退庸就濮解之,故以次先解羌,云羌在西。蜀叟者,漢丗西南之夷,蜀名爲大,故傳據蜀而說。左思蜀都賦云:三蜀之豪,時來時往。是蜀都分爲三,羌在其西,故云西蜀叟。叟者,蜀夷之别名。故後漢書興平元年,馬騰、劉範謀誅李?,益州牧劉焉遣叟兵五千人助之。是蜀夷有名叟者也。髳微在巴蜀者,巴在蜀之東偏,漢之巴郡所治江州縣也。盧彭在西北者,在東蜀之西北也。文十六年左傳稱庸與百濮伐楚,楚遂滅庸。是庸、濮在江漢之南。傳稱舉至干楯,
正義曰:稱,舉,釋言文。方言云:戟,楚謂之孑,吴揚之閒謂之戈。是戈即戟也。考工記云:戈柲六尺有六寸,車戟常。鄭云:八尺曰尋,倍尋曰常。然則戈戟長短異名,而云戈者即戟。戈戟長短雖異,其形制則同。此云舉戈冝,舉其長者,故以戈爲戟也。方言又云:楯,自?而東,或謂之楯,或謂之干,?西謂之楯。是干、楯爲一也。戈短,人執以舉之,故言稱。楯則並以扞敵,故言比。矛長,立之於地,故言立也。傳索盡至國亡。
正義曰:禮記檀弓曰:吾離羣而索居。則索居爲散義。鄭?云:索,散也。物散則盡,故索爲盡也。牝雞,雌也。爾雅:飛曰雌雄,走曰牝牡。而此言牝雞者,毛詩、左傳稱雄狐,是亦飛走通也。此以牝雞之鳴喻婦人知外事,故重申喻意云:雌代雄鳴則家盡,婦奪夫政則國亡。家揔貴賤爲文,言家以對國耳。將陳紂用婦言,故舉此古人之語。紂直用婦言耳,非能奪其政。舉此言者,專用其言,賞罰由婦,即是奪其政矣。婦人不當知政,是別外内之分。若使賢如文母,可以興助國家,則非牝雞之喻矣。傳妲己至用之。
正義曰:晉語云:殷辛伐有蘇氏,蘇氏以妲己女焉。妲己有寵而亡殷。殷本紀云:紂嬖于婦人,愛妲己,惟妲己之言是從。列女傳云:紂好酒淫樂,不離妲己。妲己所舉言者貴之,妲己所憎者誅之。爲長夜飲,妲己好之,百姓怨望,而諸侯有叛者。妲己曰:罰輕誅薄,威不立耳。紂乃重刑辟爲炮烙之法,妲己乃?。武王伐紂,斬妲己頭,懸之於小白旗上,以爲亡紂者此女也。傳昬亂至鬼神:
正義曰:昬闇者,於事必亂,故昬爲亂也。詩云:肆筵設席。肆者,陳設之意。毛傳亦以肆爲陳也。對荅相當之事,故荅爲當也。紂身昬亂,棄其冝所陳設祭祀,不復當享鬼神,與上郊社不修,宗廟不享亦一也。不事神祇,惡之大者,故泰誓及此三言之。傳王父至以道。
正義曰:釋親云:父之考爲王父,則王父是祖也。紂無親祖可棄,故爲祖之昆弟。棄其祖之昆弟,則父之昆弟亦棄之矣。春秋之例,母弟稱弟。凡春秋稱弟,皆是母弟也。母弟謂同母之弟。同母尚棄,別生者必棄矣,舉尊親以見卑踈也。遺亦棄也,言紂之昬亂,棄其所遺骨肉之親,不接之以道。經先言棄祀棄親者,鄭?云:誓首言此者,神怒民怨,紂所以亡也。傳使四至都邑。
正義曰:暴虐謂殺害,殺害加於人,故言於百姓。姦宄謂劫奪,劫奪有處,故言於商邑。百姓亦是商邑之人,故傳揔言於都邑也。傳今日至一心:
正義曰:戰法布陳然後相向,故設其就敵之限,不過六歩七歩乃止。相齊焉,欲其相得力也。樂記稱進旅退旅,是旅爲衆也。言當衆進一心也。傳夫子至爲例。
正義曰:此及下文三云夫子,此勗哉在下,下勗哉在上。此先呼其人,然後勉之。此旣言然,下先令勉勵,乃呼其人,各與下句爲目也。上有戈矛,戈謂擊兵,矛謂刺兵,故云伐謂擊刺,此伐猶伐樹然也。傳桓桓,武貌。
正義曰:釋訓云:桓桓,威也。詩序云:桓,武志也。傳?,執夷。
正義曰:釋獸云:?,白狐,其子豰。舎人曰:?名白狐,其子名豰。郭璞曰:一名執夷,虎豹屬。傳商衆至之義。
正義曰:迓訓迎也,不迎擊商衆能奔來降者,兵法不誅降也。役謂使用也。如此不殺降人,則所以使用我西土之義。用義於彼,令彼知我有義也。王肅讀御爲禦,言不禦能奔走者,如殷民欲奔走,來降者無逆之,奔走去者亦不禦止。役爲也,盡力以爲我西土,與孔不同。武成第五武王至武成。
正義曰:武王之伐殷也,往則陳兵伐紂,歸放牛馬爲獸,記識殷家美政善事而行用之。史敘其事,作武成傳。往誅至牧地:
正義曰:此序於經,于征伐商,是往伐也;歸馬放牛,是歸獸也,故傳引經以解之。爾雅有釋獸、釋畜,畜獸形相?也。在野自生爲獸,人家養之爲畜。歸馬放牛,不復乗用,使之自生自死,若野獸然,故謂之獸。獸以野澤爲家,故言歸也。傳記識至爲法
正義曰:紂以昬亂而滅,前丗政有善者,故訪問殷家政敎,記識善事,以爲治國之法。經云列爵惟五,分土惟三是也。武成正義曰:此篇敘事多而王言少,惟辭又首尾不結,體裁異於餘篇。自惟一月至受命于周,史敘伐殷往反及諸侯大集,爲王言發端也。自王若曰至大統未集,述祖父巳來開建王業之事也。自予小子至名山大川,言已承父祖之意,告神陳紂之罪也。自曰惟有道至無作神羞,王自陳告神之辭也。旣戊午巳下,又是史敘往伐殺紂,入殷都布政之事。無作神羞以下惟告神,其辭不結,文義不成,非述作之體。案左傳荀偃禱河云:無作神羞,其官臣偃無敢復濟,惟爾有神裁之。蒯聵禱祖云:無作三祖羞,大命不敢請,佩玉不敢愛。彼二者於神羞之下,皆更申已意。此經無作神羞,下更無語,直是與神之言猶尚末訖。且冢君百工初受周命,王當有以戒之,如湯誥之類,冝應說其除害,與民更始,創以爲惡之禍,勸以行道之福,不得大聚百官,惟誦禱辭而已。欲征則殷勤誓衆,旣克則空話禱神。聖人有作,理必不爾。竊謂神羞之下,更合有言。?編斷絶,經失其本,所以辭不次耳。或?藏之日,已失其本,或壊壁得之,始有脫漏。故孔稱五十八篇以外,錯亂磨滅,不可復知,明是見在諸篇亦容脫錯。但孔此篇首尾具足,旣取其文,爲之作傳,恥云有所失落,不復言其事耳。傳文王至克商。正義日:文王受命,有此武功,詩之文也。彼言武功,謂始伐崇耳。殷紂尚在,其功未成。成功在於克商,今武始成矣,故以武成名篇。以泰誓繼文王之年,故本之於文王。鄭云:著武道至此而成,惟一至武成。
正義曰:此歷敘伐紂往反祀廟,告天時日,說武功成之事也。一月壬辰旁死魄,謂伐紂之年,周正月辛卯朔,其二日是壬辰也。翼日癸巳,王朝歩自周,于征伐商。謂正月三日發鎬京,始東行也。其月二十八日戊午渡河,泰誓序云:一月戊午,師渡孟津。泰誓中篇云:
惟戊午,王次于河朔是也。二月辛酉朔,甲子,殺紂。牧誓云:時甲子,昧?乃誓是也。其年閏二月庚寅朔,三月庚申朔,四月己丑朔。厥四月哉生明,王來自商,至于豐。謂四月三日,月始生明,其日當是辛卯也。丁未,祀于周廟,四月十九日也。越三日庚戌柴望,二十二日也。正月始往伐,四月告成功。史敘其事,見其功成之次也。漢書律曆志引武成篇云:
惟一月壬辰,旁死魄,若翼日癸巳,武王乃朝歩自周,于征伐紂。越若來二月,旣死魄,越五日甲子,咸劉商王紂,惟四月旣旁生魄,越六日庚戌,武王燎于周廟,翼日辛亥,祀於天位,越五日乙卯,乃以庶國祀於周廟。與此經不同。彼是焚書之後,有人僞爲之。漢丗謂之逸書,其後又亡其篇。鄭?云:武成逸書,建武之際亡。謂彼僞武成也。傳此本至死魄。
正義曰:將言武成,逺本其始。此本說始伐紂時一月,周之正月,是建子之月,殷十二月也。此月辛卯朔,朔是死魄,故月二日近死魄。魄者,形也,謂月之輪郭無光之處名魄也。朔後明生而魄死,望後明死而魄生。律曆志云:死魄,朔也。生魄,望也。顧命云:惟四月哉生魄。傳云:始生魄,月十六日也。月十六日爲始生魄。是一日爲始死魄,二日近死魄也。顧氏解死魄與小劉同。大劉以三日爲始死魄,二日爲旁死魄。旁死魄無事而記之者,與下日爲發端,猶今之將言日必先言朔也。傳翼明至孟津。
正義曰:翼,明,釋言文。釋宫云:堂上謂之行,堂下謂之歩。彼相對爲名耳,散則可以通,故歩爲行也。周去孟津千里,以正月三日行,自周二十八日渡孟津,凡二十五日。?日,四十許里,時之冝也。詩云:于三十里。毛傳云:師行三十里。蓋言其大法耳。傳其四至互言。
正義曰:其四月,此伐商之四月也。哉,始,釋詁文。顧命傳以哉生魄爲十六日,則哉生明爲月初矣。以三日月光見,故傳言始生明月三日也。此經無日,未必非二日也。生明、死魄,俱是月初。上云死魄,此云生明,而魄死明生互言耳。傳倒載至文敎。
正義曰:樂記云:武王克殷,濟河而西,車甲釁而藏之府庫,倒載干戈,包之以虎皮,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。散軍而郊射,左射貍首,右射騶虞,而貫革之射息也。是偃武修文之事,故傳引之。郊射是禮射也。王制論四代學名云:虞謂之庠,夏謂之序。故言設庠序,修文敎也。傳山南至乗用。
正義曰:釋山云:山西曰夕陽,山東曰朝陽。李巡曰:山西暮乃見日,故曰夕陽。山東朝乃見日,故云朝陽。陽以見日爲名,故知山南曰陽。杜預云:桃林之塞,今弘農華隂縣潼?是也。是在華山東也。指其所往謂之歸。據我釋之,則云放,放牛歸馬,互言之耳。華山之旁,尤乏水草,非長養牛馬之地,欲使自生自死,此是戰時牛馬,故放之以示天下,不復乘用。易繫辭云服牛乗馬。服、乗俱是用義,故以服揔牛馬。傳四月至執事。正義曰:以四月之字隔文巳多,故言四月丁未。此以成功設祭,明其徧告羣祖,知告后稷以下,后稷則始祖以下容毀廟也。天子七廟,故云文考。文王以上七丗之祖,見是周廟,皆祭之,故經揔云周廟也。駿,大,釋詁文。周禮六服,侯、甸、男、采、衞。要此略舉邦國在諸侯服,故云甸、侯、衞。其言不次。詩頌云駿奔走在廟,故云皆大奔走於廟執事也。越三日庚戌。
正義曰:召誥云越三日者,皆從前至今爲三日。此從丁未數之,則爲四日,蓋史官不同,立文自異。或此三當爲四,由字積與誤傳魄生至一統。
正義曰:月以望虧,望是月半,望在十六日爲多。通率在十六日者,四分居三,其一在十五日耳。此言旣生魄,故言魄生,明死十五日之後也。丁未祀于周廟,已是此月十九日矣。此受命于周,繼生魄言之,則受命在祀廟之前,故祀廟之時,諸侯巳奔走執事,豈得未受周命,巳助周祭?明其受命在祀廟前矣。史官探其時日,先言告武成旣訖,然後却說受命,故文在下耳。諸侯與百官舊有未屬周者,今皆受政命於周,於此時始天下一統也。顧氏以旣生魄謂庚戌巳後,雖十六日始生魄,從十六日至晦皆爲生魄,但不知庚戌之後幾日耳。傳謂后至先王。
正義曰:此先王文在公劉之前,知謂后稷也。后稷非王,尊其祖,故稱先王。周語云昔我先王后稷,又曰我先王不窋。韋昭云:王之先祖,故稱王。商頌亦以契爲?王。文武之功,起於后稷,后稷始封於邰,故言建邦啓士,傳后稷至之業。
正義曰:周本紀云:后稷卒,子不窋立。卒,子鞠陶立。卒,子公劉立。是公劉爲后稷曽孫也。本紀云公劉之後有公, 非公祖之?,知公是爵,殷時未諱,故稱劉名。先公多矣,獨三人稱公,當時之意耳。本紀云:公劉復修后稷之業,百姓懷之,多徙而歸保焉。周道之興,自此之後,是能厚先人之業也。傳大王至王家。
正義曰:詩云:后稷之孫,實惟大王。居岐之陽,實始翦商。是大王翦齊,商人,始王業之兆迹也。周本紀云:王季修古公之道,諸侯順之。是能纉統大王之業,勤立王家之基本也。大邦至其德
正義曰:大邦力足拒敵,故言畏其力,小邦必畏矣。小邦或被棄遺,故言懷其德,大邦亦懷德矣。量事爲文也。傳言諸至未就正義曰:文王斷虞芮之訟,諸侯歸之,改稱元年,至九年而卒,故云大業未就也。文王旣未稱王,而得輙改元年者,諸侯自於其國各稱元年,是已之所稱,容或中年得改矣。汲冢竹書魏惠王有後元年,漢初文帝二元,景帝三元,此必有因於古也。伏生、司馬遷、韓嬰之徒不見此書,以爲文王受命七年而崩,故鄭?等皆依用之。傳致商至川河。正義曰:致商之罪,謂伐紂之時,欲將伐紂,告天乃發,故文在所過之上。禮,天子出征,必類帝冝社。此告皇天后土,即泰誓上篇類于上帝,冝于冢土,故云后土社也。昭二十九年左傳稱句龍爲后土,后土爲社是也。僖十五年左傳云:戴皇天而履后土。彼晉大夫要秦伯,故以地神后土而言之,與此異也。自周適商,路過河、華,故知所過名山、華岳、大川。河也。山川大乃有名,名大互言之耳。周禮太祝云:王過大山川,則用事焉。鄭云:用事,用祭事告行也。曰惟有道曽孫周王發。
正義曰:自稱有道者,聖人至公,爲民除害。以紂無道,言已有道,所以告神求助,不得飾以謙辭也。稱曽孫者,曲禮說諸侯自稱之辭云:臨祭祀,内事曰孝子某侯某,外事曰曽孫某侯某。哀二年左傳蒯聵禱祖,亦自稱曽孫,皆是言已承藉上祖奠享之意。暴殄至烝民。
正義曰:天物語闊,人在其閒,以人爲貴,故別言害民。則天物之言除人外,普謂天下百物鳥獸草木皆暴絶之。傳逋亡至大姦。
正義曰:逋亦逃也,故以爲亡。罪人逃亡,而紂爲魁主。魁,首也。言受用逃亡者,與之爲魁首,爲主人。萃訓聚也,言若蟲獸入窟,故云窟聚。水深謂之淵,藏物謂之府。史遊急就篇云:司農少府,國之淵。淵,府類,故言淵府。水鍾謂之澤,無水則名藪。藪、澤大同,故言藪澤。萃、淵、藪三者各爲物室,言紂與亡人爲主,亡人歸之,若蟲之窟聚,魚歸淵府,獸集藪澤,言紂爲大姦也。據傳意,主字下讀爲便。昭七年左傳引此文,杜預云:萃,集也。天下逋逃,悉以紂爲淵藪,集而歸之。與孔異也。傳冕服至成命正義曰:冕服采章,對被髪左衽,則爲有光華也。釋詁云:夏,大也。故大國曰夏。華夏謂中國也。言蠻貃,則戎夷可知。王言華夏及四夷皆相率而充已,使奉天成命,欲其共伐紂也。既戊午至我師正義曰:自此以下,皆史辭也。其上闕絶,失其本經,故文無次第。必是王言旣終,史乃更敘戰事,於文次當承自周。于征伐商之下,此句次之,故云旣,戊午也。史官敘事,得言罔有敵于我師。稱我者,猶如自漢至今,文章之士,雖民論國事,莫不稱我,皆云我大隨,以心體國,故稱我耳,非要王言乃稱我也。傳自河至畢陳。
正義曰:出四百里,驗地爲然。戊午,明日,猶誓於河朔。癸亥,巳陳於商郊。凡經五日,日行八十里。所以疾者,赴敵冝速也。帝王丗紀云:王軍至鮪水,紂使膠鬲?周師見王問曰:西伯將焉之?王曰:將攻薛也。膠鬲曰:然,願西伯無我欺。王曰:不子欺也。將之殷。膠鬲曰:何日至?王曰:以甲子日,以是報矣。膠鬲去而報命於紂,而雨甚,軍卒皆諫。王曰:卒病,請休之。王曰:吾巳令膠鬲以甲子報其主矣。吾雨而行,所以救膠鬲之死也。遂行甲子,至于商郊。然則本期甲子,故速行也。周語云:王以二月癸亥夜,陳未畢而雨。是雨止畢陳也,待天休命。雨是天之美命也。韋昭云:雨者,天地神人和同之應也。天地氣和,乃有雨降。是雨爲和同之應也。傳旅衆至距戰。
正義曰:旅,衆,釋詁文。詩亦云:其㑹如林,言盛多也。本紀云:紂發兵七十萬人以距武王。紂兵雖則衆多,不得有七十萬人。是史官美其能破強敵,虚言之耳。傳紂衆至之言。
正義曰:罔有敵于我師,言紂衆雖多,皆無有敵我之心,故自攻於後以北走。自攻其後必殺人不多,血流漂舂杵,甚之言也。孟子云:信書不如無書,吾於武成,取二三䇿而巳。仁者無敵於天下,以至仁伐不仁,如何其血流漂杵也?是言不實也。易繫辭云:斷木爲杵,掘地爲臼。是杵爲舂器也。傳皆武至禮賢。
正義曰:紂囚其人而放釋之,紂殺其身而増封其墓,紂退其人而式其門閭,皆是武王反紂政也。下句散其財粟,亦是反紂,於此須有所解,因言之耳。上篇云囚奴正士,論語云箕子爲之奴,是紂囚之,又爲奴役之。周禮司厲職云:其奴,男子入于罪隷。鄭衆云:爲之奴者,繫於罪隷之官。是囚爲奴,以徒隷役之也。商容,賢人之姓名,紂所貶退,處於私室。式者,車上之橫木,男子立乗,有所敬,則俯而憑式,遂以式爲敬名。說文云:閭,族居里門也。武王過其閭而式之,言此内有賢人,式之禮賢也。帝王丗紀云:商容及殷民觀周軍之入,見畢公至,殷民曰:是吾新君也。容曰:非也,視其爲人嚴乎,將有急色,故君子臨事而懼。見太公至,民曰:是吾新君也。容曰:非也。視其爲人,虎據而鷹趾,當敵將衆,威怒自倍,見利即前,不顧其後。故君子臨衆,果於進退。見周公至,民曰:是吾新君也。容曰:非也。視其爲人,忻忻休休,志在除賊,是非天子,則周之相國也,故聖人臨衆知之。見武王至,民曰:是吾新君也。容曰:然。聖人爲海内討惡,見惡不怒,見善不喜,顔色相副,是以知之。是說商容之事也。傳紂所至貧民,
正義曰:藏財爲府,藏粟爲倉,故言紂所積之府倉也。名曰鹿臺、鉅橋,則其義未聞。散者言其分布,發者言其間出,互相見也。周本紀云:命召公釋箕子之囚,命畢公釋百姓之囚,表商容之閭,命閎夭封比干之墓,命南宫括散鹿臺之錢,發鉅穚之粟,以賑貧弱也。然則武王親式商容之閭,又表之也。新序云:鹿臺其大三里,其髙千尺。則容物多矣。此言鹿臺之財,則非一物也。史記作錢,後丗追論,以錢爲主耳。周禮有泉府之官,周語稱景王鑄大錢,是周時巳名泉爲錢也。傳施舎至服德。
正義曰:左傳成十八年,晉悼公初立,施舎已責。成二年,楚將起師,已責救之。定五年,歸粟於蔡以睭急,矜無資也。杜預以爲施恩惠,舎勞役也。巳責,止。逋,責也。皆是恤民之事,故傳引之以證大賚。所謂周有大賚,論語文。孔安國解堯曰之篇,有二帝三王之事,周有大賚,正指此事,故言所謂也。恱是歡喜,服謂聽從,感恩則恱,見義則服,故天下皆恱仁服德也。帝王丗紀云:王命封墓釋囚,又歸施鹿臺之珠玉及傾宫之女於諸侯。殷民咸喜曰:王之於仁人也,死者猶封其墓,況生者乎?王之於賢人也,亡者猶表其閭,況存者乎?王之於財也,聚者猶散之,況其復藉之乎?王之於色也,見在者猶歸其父母,況其復微之乎?是恱服之事也。傳列地至三品。
正義曰:爵五等,地三品。武王於此旣從殷法,未知周公制禮亦然以否?孟子曰:北宫錡問於孟子曰:周之班爵禄如何?孟子曰:其詳不可得聞矣,甞聞其略。天子之制,地方千里,公侯方百里,伯七十里,子男五十里。漢書地理志亦云:周爵五等,其土三等也。公侯百里,伯七十里,子男五十里。漢丗儒者多以爲然。包咸注論語云:千乗之國,百里之國也。謂大國惟百里耳。周禮大司徒云:諸公之地,封疆方五百里,侯四百里,伯三百里,子二百里,男一百里。蓋是周室旣衰,諸侯相并,自以國土寛大,皆違禮文,乃除去本經,妄爲說耳。鄭?之徒,以爲武王時大國百里,周公制禮,大國五百里,王制之注具矣。重民五敎。正義曰:此重揔下五事,民與五敎,食、喪、祭也。五敎所以敎民,故與民同句。下句食與喪祭三者各爲一事,相?而別,故以惟目之,言此皆聖王所重也。論語云:所重民食喪祭。以論語即是此事,而彼無五敎,録論語者自略之耳。垂拱而天下治。
正義曰:說文云:拱,斂手也。垂拱而天下治,謂所任得人,人皆稱職,手無所營,下垂其拱,故美其垂拱而天下治也。尚書正義卷第十,計一萬四千六百一十三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