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書正義卷第二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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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12-06 03:29
尚書正義卷第二十
勑撰周書文侯之命第三十,費誓第三十一,秦誓第三十二,文侯之命第三十,平王至之命
正義曰:幽王嬖襃姒廢申后,逐太子冝臼,冝臼奔申,申侯與犬戎旣殺幽王。晉文侯與鄭武公迎冝臼立之,是爲平王,遷於東都。平王乃以文侯爲方伯,賜其秬鬯之酒,以圭瓉副焉,作䇿書命之吏録其䇿書,作文侯之命,傅以圭至圭瓉。
正義曰:祭之初,酌鬱鬯之酒以灌尸。圭瓉者,酌鬱鬯之杓,杓下有槃,瓉即槃之名也。是以圭爲杓之柄,故謂之圭瓉。周禮典瑞云:祼圭有瓉,以肆先王,以祼賔客。鄭司農云:於圭頭爲器,可以□鬯祼祭謂之瓉。以肆先王,灌先王祭也。鄭?云:肆,解牲體以祭,因以爲名。爵行曰祼。漢禮:瓉槃大五?,口徑八寸,下有槃,口徑一尺。詩云:瑟彼玉瓉,黃流在中。毛:傅云:玉瓉,圭瓉也。黃金,所以飾流鬯也。鄭云:黃流,秬鬯也。圭瓉之狀,以圭爲柄,黃金爲勺,靑金爲外,朱中央。是說圭瓉之形狀也。禮無明文,而知其然者,祭統云:君執圭瓉祼尸,大宗執璋瓉亞祼。鄭云:圭瓉,璋瓉,祼器也。以圭璋爲柄,酌鬱鬯曰祼。然则圭瓉璋瓉惟柄,以圭璋爲異,其瓉形則同。考工記玉人云:祼圭尺有二寸,有瓉,以祀廟。大璋,中璋九寸,邊璋七寸,厚寸。黃金勺,靑,金外朱中,鼻寸。鄭云:鼻、勺,流也。凡流?爲龍口也。三璋之勺,形如圭瓉。是鄭以璋形如此,知圭瓉亦然。毛傳又云:九命然後錫以秬鬯、圭瓉。則晉文侯於時九命爲東西大伯,故得受此賜也。秬鬯從經爲傅,故此惟解圭瓉,傅所以至命焉。
正義曰:周本紀云:幽王嬖襃姒,襃姒生子伯服。幽王廢申后,并去太子,用襃姒爲后,伯服爲太子。申侯怒,乃與西夷犬戌共攻殺幽王。於是諸侯乃與申侯共立太子冝臼,是爲平王,東徙於洛邑,避戎?。隱六年,左傅周桓公言於王曰:我周之東遷,晉、鄭焉依。鄭語云:晉文侯於是乎定天子。是迎送安定之故。平王錫命焉,傅平王命爲侯伯。
正義曰:伯,長也。諸侯之長,謂二伯也。僖元年,左傅云:凡侯伯救患分災、討罪,禮也。是謂諸侯之長爲侯伯。王肅云:幽王旣滅,平王東遷,晉文侯、鄭武公夾輔王室。晉爲大國,功重,故平王命爲侯伯。王若至在位,
正義曰:平王順文侯之功,親之敬而呼其字曰父義和旣,呼其字,乃告以上丗之事,大明乎文王、武王之道,能詳愼顯用有德之人,以爲大臣。文王之爲王也,聖德明?於天,言其道至天也;又布聞於在下,言其德被民也。惟以是故,上天成其大命於文王,使之身爲天子,澤流後丗。文武聖明如此,亦惟先丗長官之臣,能左右明事其君,君聖臣賢之,故,於小大所謀道德,天下無有不循從其化。故我之先祖文武之後,諸王?得歸在王位。言先丗聖王得賢臣之力,將說已無賢臣,故言此也。傅順其至別之。
正義曰:觀禮說天子呼諸侯之義曰:同姓大國則曰伯父,其異姓則曰伯舅;同姓小國則曰叔父,其異姓則曰叔舅。鄭?禮注云:稱之以父與舅,親親之辭。晉文侯,唐叔之後,與王同姓,故稱曰父。曲禮:天子謂二伯爲伯父、伯舅。計文侯爲侯伯,天子當呼爲伯父。此不云伯而直稱父者,尤親之也。左傅以文侯名仇,今呼曰義和,知是字也。天子於同姓諸侯?呼爲父,稱父者非一人,若不稱其字,無以知是文侯,故以字別之。鄭?讀義爲儀,儀、仇。?訓匹也,故名仇字儀。古人名字不可?,今相配,不必然。□傅文王至王位。
正義曰:後丗先祖,謂文、武之後,在今王之先祖成、康以至宣、幽、?是也。懷,歸也。歸在王位者,王位是其所有也,若歸向家然,故稱歸也。鳴呼至罔克。
正義曰:王又歎而自傷,鳴呼疲病者,是我小子繼嗣先王之位,遭天大罪,過於我周家,父死國敗,傾覆祖業,致使周邦喪亂,絶其資用,惠澤於下民。言下民資用盡,致使而王澤竭也。西夷犬戎侵兵傷我國及?大夫之家,其禍亦甚大也。所以遇此禍者,即我治事之臣,無有耆宿壽考俊德之人在其服位,我則材弱無能之致。自恨巳弱,不能致得賢臣,恐又不能自立也。傅言周至甚大。
正義曰:此經所言,追敘幽王滅事,民不自治,立君以養之,民之資用,是王者佑助以得之。言周邦喪亂,不能撫佑下民,絶其資用,惠澤於下民也。幽王之滅,由夷狄交侵,兵傷我國,及?大夫之家,其禍甚大。諸言國家者,?謂國爲國家傅,意欲見君臣俱被其害,故以家爲?大夫之家。王肅云:遭天之大愆,謂幽王爲大戎所殺,殄絶其先祖之澤於下民,侵犯兵?,傷我國家甚大,謂大戎也。傅所以至之致。
正義曰:此經亦是追敘往事,言幽王所以遇禍者,即我周家治事之臣,無有耆宿壽考俊德之人在其服位,致使有犬戎之禍,亦是我材劣無能之致。幽王之時,平王被逐在外,國之興亡,非平王所知。言我無能之致者,引過歸已,自懼將來復然,故下句思得賢臣曰惟至予嘉。
正義曰:王又言我以無能之致,私爲言曰:同姓諸侯,惟我祖之列者,惟我父之列者,其惟當憂念我身。又自傷歎。嗚呼!此諸侯等,若有能助我有功,則我一人長安在王位。言已無能,惟恃頼諸侯也。又呼文侯字曰:父義和,汝能明汝顯祖唐叔之道,汝始法文武之道,用是道合會,繼汝君,以善追孝於前丗文德之人,救周之日,汝功爲多甚修矣,乃能扞蔽我於艱難。謂救周誅犬戎也。如汝之功,是我所善,陳其前功以勸勉之。傅王曰至諸侯。
正義曰:文侯是同姓諸侯王言已未得文侯之時,常望同姓助已。王私爲言曰:同姓諸侯,在我惟祖惟父列者,惟當憂念我身。伊訓惟也。望得同姓之閒有憂已者以思,謂未得,更復歎而爲言。嗚呼!同姓諸侯,若有能助我有功,則我一人長得安在王位。言已恃頼諸侯,思得其人。在後果得文侯,告文侯以此言,言已思文侯之功。傅重稱至獎之。
正義曰:天子之於諸侯,當稱父舅而已。旣呼其父,又稱其字,所以別他人也。初則別於他人,重則可以已矣。重稱其字者,親之也。禮,君父之前白名,朋友之交白字,是名重於字也。輕前人則并其名,尊前人則避其重,故不稱其名,尊之也。不於上文作傅,於此言尊之者,就此親之并解之也。昭乃顯祖,不知所斥,以晉之上世有功名者,惟有唐叔耳,故知明汝顯祖唐叔之道,所以勸□之,令其繼唐叔之業也。傅言汝至爲孝。
正義曰:以其初有大功,終當不殞其業,故言始法文武之道。當用是文武之道合會繼汝君以善,令以功德佐汝君,使汝君繼前世,追行孝道於前丗文德之人。汝君者,平王自謂也。先祖之志在於平定天下,故子孫繼父祖之志爲孝也。傅戰功至所善。
正義曰:戰功曰多者,周禮司勲文。又云:王功曰勲,國功曰功,民功曰庸,事功曰勞,治功曰力,戰功曰多。彼有此六功也。言功多殊於他人,故云汝之功多甚修矣。言其功修整,美其功之善也。文侯之功,在於誅犬戎,立平王,言乃扞蔽我於艱難,知謂救周誅犬戎也。若訓如也。如汝之功,我所善也。王肅云:如汝之功,我所嘉也。王曰至顯德。
正義曰:王旣陳其功,乃賚賜之。王曰:父義和,其當歸汝晉國,視汝衆民,安汝國内上下,用賜汝秬鬯之酒一卣罇,歸以告祭汝之始祖。又賜汝彤弓一、彤矢百、玈弓一、玈矢百、馬四匹。父往歸國哉!必以文德安彼逺人。欲安逺,必能安近,是逺近乃得安耳。當以順道安汝之小民,無得荒廢人事,以自安逸。?核汝所任之臣憂,治汝都鄙之人民,用成汝顯明之德戒,使歸國善治民也。傳黒黍至賜鬯。
正義曰:釋草云:秬,黒黍。李巡曰:黒黍一名秬。周禮鬱人掌和鬱鬯,以實彞而陳之。鄭云:鬱,鬱金香草也。築鬱金煑之,以和鬯酒。鄭衆云:鬱爲草若蘭,又有鬯人掌共秬鬯。鄭?云:鬯,釀秬爲酒,芬香調暢於上下也。如彼鄭說,釀黒黍之米爲酒,築鬱金之草,煑以和之。此傳言釀以鬯草,似用鬯草合釀,不同者,終是以鬯和黍米之酒,或先或後言之耳。詩美宣王賜召穆公云:?爾圭瓉,秬鬯一卣,告于文人。知賜秬鬯者,必以圭瓉副焉。此不言圭瓉,明并賜之可知也。卣,中尊也,釋器文。孫炎云:樽彞爲上,罍爲下,卣居中。郭璞曰:在罍彞之閒,即犧、象、壷、著、大山等六尊是也。周禮司尊彞云:春祠夏禴,祼用雞彞、鳥彞。秋甞冬烝,棵用斝彞、黃彞。則祭時實鬯酒於彞。此用卣者,未祭則盛於卣,及祭則實於彞。此初賜未祭,故盛以卣也。詩稱告于文人,毛傳云:文人,文德之人也。鄭?云:王賜召虎以鬯酒一尊,使以祭其宗廟,告其先祖,諸有德美見記也。然則得秬鬯之賜,當徧告宗廟。此傳惟言告始祖者,舉祖之尊者言之耳。傳彤赤至子孫。
正義曰:彤字從丹,玈字從?,故彤赤、玈黒也。是諸侯有大功,賜弓矢,然後專征伐,禮記王制文也。周禮司弓矢掌六弓,其名王、弧、夾、庾、唐、大。鄭?云:六者,弓異體之名也。往體寡來體多曰王、弧,往體多,來體寡,曰夾、庾;往體來體若一,曰唐、大經又云:唐弓、大弓,以授學射者、使者、勞者。鄭云:學射者,弓用中,後習強弱則易也。使者、勞者,弓亦用中,逺近可也。勞者,勤勞王事,若晉文侯受弓矢之賜者。鄭?以此彤弓、玈弓爲周禮唐弓、大弓,唐、大是弓強弱之名。彤、玈是弓赤黒之色,孔意亦當然也。此傳及毛傳皆云彤弓以講德習射,用周禮爲說也。唐弓、大弓以授學射者,是習射也。授使者勞者,是講德也。講論知其有德,乃賜之耳。襄八年左傳云:晉范宣子來聘,季武子賦彤弓。宣子曰:城濮之役,我先君文公受彤弓于襄王,以爲子孫藏。杜預云:藏之以示子孫。傳馬供至爲度。
正義曰:六畜特以馬賜之者,爲馬供武用故也。周禮校人云:乗馬一師四圉。圉養一馬。是四匹曰乗,乗車必駕四馬故也。司勲云:凡賞無常,輕重視功。是侯伯之賜無常,以功大小爲度。傳父往至自安。
正義曰:論語云:逺人不服,則修文德以來之。是懷柔逺人必以文德也。能柔逺者,必能柔近,逺近俱安,然後國安。惠,順也。康,安也。言順安小民者,安小民之道,必以順道安之,故言順安也。順者,順小民之心爲其政也。論語云:因民之所利而利之。是順安也。傳當?至及逺:
正義曰:?恤者,共有爾都之文。當?核汝都内善人而任之,令以德憂治汝都鄙之人,人和政治,則汝顯用有德之功成矣。言用賢之名旣成,國君之治亦成也。鄭云:都,國都也。都,邊邑也。言都不言鄙,由近以及逺也。費誓第三十一魯侯至費誓
正義曰:魯侯伯禽於成王即政元年始就封於魯,居曲阜之地。於時徐州之戎,淮浦之夷並起,爲?於魯,東郊之門不敢開闢。魯侯時爲方伯,率諸侯征之,至費地而誓戒士衆。史録其誓辭,作費誓。傳徐戎至不開。
正義曰:經稱淮夷、徐戎,序言徐夷,略之也。此戎夷在魯之東,諸侯之制,於郊有門,恐其侵逼魯境,故東郊之門不開。傳費,魯至地名。正義曰:甘誓、牧誓皆至戰地而誓,知費非戰地者,東郊不開,則戎夷去魯近矣。此誓令其治兵器,具糗糧,則是未出魯境,故知費是魯東郊地名,非戰處也。公曰至不善。
正義曰:魯侯將征徐戎,召集士衆,歎而勑之。公曰:嗟!在軍之人,無得喧譁,皆靜而聽我誓命。今往征此淮浦之夷、徐州之戎,以其並起爲宼故也。汝等善?,擇汝之甲胄,施汝楯紛,無敢不令。至攻極堅,備汝弓矢,一弓百矢,令弓調矢利,鍜鍊汝之戈矛,磨礪汝之鋒刄,無敢不使。皆善戒之使善,言不善將得罪也。傳伯禽至誓命
正義曰:禮,諸侯不得專征伐,惟州牧於當州之内有不順者,得專征之。於時伯禽爲方伯,監七百里内之諸侯,故得帥之以征戎夷。王制云:千里之外,設方伯以八州八伯。是州別立一賢侯以爲方伯,即周禮大宗伯云八命作牧是也。禮記明堂位云:封周公於曲阜,地方七百里。孔意以周之大國不過百里,禮記云七百里者,監此七百里内之諸侯,非以七百里地并封伯禽也。下云魯人三郊三遂,指言魯人,明於時軍内更有諸侯之人,故知帥七百里内諸侯之人以之共征也。鄭云人謂軍之士衆及費地之民。案下句令塡塞坑穽,必使軍旁之民塞之,或當如鄭言也。傳今往至出之。
正義曰:詩美宣王命程伯休父率彼淮浦,省此徐土,知淮夷是淮浦之夷,徐戎是徐州之戎也。四海之名,東方曰夷,西方曰戎,謂在九州之外。此徐州淮浦,中夏之地,而得有戎夷者,此戎夷帝王之所羈縻而統敘之,不以中國之法齊其風俗,故得雜錯居九州之内。此伯禽之時有淮浦者,淮浦之夷並起,詩美宣王命召穆公平淮夷,則戎夷之處中國乆矣。漢時内地無戎夷者,秦始皇逐出之。始皇之崩,至孔之初,惟可三四十年,古老猶在,及見其事,故孔得親知之也。王肅云:皆紂時錯居中國,經傳不□其事,無以知紂時來也。傳言當至可用。
正義曰:丗本云杼作甲。宋仲子云:少康子杼也。 文云:胄,兠鍪也。兠鍪,首鎧也。經典皆言甲胄,秦丗巳來始有鎧兠鍪之文。古之作甲用皮,秦漢巳來用鐵。鎧鍪二字皆從金,蓋用鐵爲之,而因以作名也。甲胄爲有善有惡,故令敹?取其善者。鄭云:敹謂穿徹之。謂甲繩有斷絶,當使敹理穿治之。干是楯也。敿乃干必施功於楯,但楯無施功之處,惟繫紛於楯,故以爲施汝楯紛紛如綬而小,繫於楯以持之,其以爲飾。鄭云:敿猶繫也。王肅云:敿楯當有紛繫持之。是相傳爲此說也。弔訓至也。無敢不令至極攻堅使可用。鄭云:至猶善也。傳備汝至功善。
正義曰:備訓具也。每弓百矢,弓十矢千,使其數備足,令弓調矢利。案毛傳云:五十失爲束,或臨戰用五十矢爲束。凡金爲兵器,皆須鍜礪。有刄之兵,非獨戈矛而巳。云鍜鍊戈矛,磨礪鋒刄,令其文互相通稱。諸侯兵器,皆使無敢不功善,令皆利快也。今惟至常刑。
正義曰:此戒軍旁之民也。今軍人惟欲大放舎牿牢之牛馬,令牧於野澤,杜汝捕獸之擭,塞汝陷獸之穽,無敢令傷所放牿牢之牛馬。牛馬之傷,汝則有殘害人畜之常刑。傳今軍至放牧。
正義曰:淫訓大也。周禮充人掌繫祭祀之牲牷,祀五帝則繫于牢,芻之三月。鄭?云:牢,閑也。校人掌王馬之政,天子十有二閑,馬六種。然則養牛馬之處謂之牢閑,牢閑是周衞之名也。此言大舎牿牛馬,則是出之牢閑,牧於野澤,令其逐草而牧之,故謂此牢閑之牛馬爲牿牛馬,而知牿即閑牢之謂也。故言大放舎牿牢之牛馬,言軍人所在,必須放牧,此告軍旁之民也。旣言牛馬在牿,遂以牿爲牛馬之名。下云無敢傷牿,謂傷牛馬,牿之傷,謂牛馬傷也。鄭?以牿爲桎梏之梏,施梏於牛馬之脚,使不得走失。傳擭捕至常刑。正義曰:周禮冥氏掌爲阱擭以攻猛獸,知穽擭皆□捕獸之器也。檻以捕虎豹,穿地爲深坈,又設機於上,防甘□。□,出也。穽以捕小獸,穿地爲深坈,入必不能出,其上不設機也。穽以穿地爲名,擭以得獸爲名。擭亦設於穽中,但穽不設機爲異耳。杜塞之,窒敜之,皆閉塞之義。使之塡坈廢機,無敢令傷所放牿牢之牛馬。牛馬之傷,汝則有殘人畜之常刑。今律文:施機搶作坈穽者,杖一百。傷人之畜産者,償所減價。王肅云:杜,閉也。擭所以捕禽獸,機檻之屬。敜,塞也。穽,穿地爲之,所以陷墮之,恐害牧牛馬,故使閉塞之。鄭?云:山林之田,春始穿地爲穽,或設擭其中以遮獸。擭作㓵也。馬牛至常刑。正義曰:馬牛其有放佚,臣妾其有逋逃,汝無敢棄越壘伍而逺求逐之。其有得逸馬牛逃臣妾,皆敬還復之,歸於本主,我則商度汝功賞賜汝。汝若棄越壘伍,逺求逐馬牛臣妾,及有得馬牛,臣妾不肯敬還復歸本主者,汝則有常刑。傳馬牛至曰妾。
正義曰:僖四年左傳云:唯是風,馬牛不相及也。賈逵云:風,放也,牝牡相誘謂之風。然則馬牛風佚,因牝牡相逐而遂至。放佚。遂,去也。逋亦逃也。軍士在軍,當各守部署,止則有壘壁,行則有隊伍,勿敢棄越壘伍而逺求逐之。周禮:太宰以九職任萬民,八曰臣妾,聚斂?材。僖十七年左傳云:晉惠公之妻梁嬴孕,過期,卜招父與其子卜之。其子曰:將生一男一女。招曰:然。男爲人臣,女爲人妾。是役人賤者,男曰臣,女曰妾也。古人或以婦女從軍,故云臣妾。逋,逃也。傳皆當至死刑。
正義曰:峙,具也。預貯米粟謂之儲峙。鄭衆云:糗,熬大豆及米也。說文云:糗,熬米麥也。鄭?云:糗擣,熬榖也。謂熬米麥使熟,又擣之以爲粉也。糒,乾飰也。糗糒是行軍之糧,皆當諸峙。汝糗糒之糧,使在軍足食,無敢不相逮及,謂儲糧少,不及衆人,汝則有之。軍興之死刑,興軍征伐而有乏少,謂之乏軍興。今律,乏軍興者斬。傳揔諸至之屬。
正義曰:指言魯人,明更有他國之人揔諸國之兵,而但謂魯人。峙具楨榦,爲道近故也。峙具楨榦,以擬築之用。題曰楨,謂當牆兩端者也。旁曰榦,謂在牆兩邊者也。釋詁云:楨,榦也。舎人曰:楨,正也,築牆所立兩木也。榦,所以當牆兩邊障士者。三郊三遂,謂魯人三軍。周禮司徒萬二千五百家爲郷。司馬法萬二千五百人爲軍。小司徒云,凡起徒役,無過家一人。是家出一人,一郷爲一軍。天子六軍出自六郷,則諸侯大國三軍亦當出自三郷也。周禮又云:萬二千五百家爲遂。遂人職云:以歳時稽其人民,?其兵器,以起征役。則六遂亦當出六軍,郷爲正,遂爲副耳。鄭衆云:六遂之地,在王國百里之外。然則王國百里爲郊,郷在郊内,遂在郊外。釋地云:邑外謂之郊。孫炎曰:邑,國都也。設百里之國,去國十里爲郊,則諸侯之制亦當郷在郊内,遂在郊外。此言三郊三遂者,三郊謂三郷也。蓋使三郷之民分在四郊之内,三遂之民分在四郊之外,郷近於郊,故以郊言之。郷遂之民分在國之四面,當有四郊四遂。惟言三郊三遂者,明東郊令留守,不令峙楨榦也。上云甲戍,我惟征徐戎,此云甲戍,我惟築,期以至日,即築,當築攻敵之壘,距堙之屬。兵法,攻城築土爲山,以闚望城内,謂之距堙。襄六年左傳云:晏弱城東陽,而遂圍萊。甲寅,堙之環城,傅於堞。杜預云:堞,女牆也。堙,土山也。周城爲土山及女牆。宣十五年公羊傳:楚子圍宋,使司馬子反乗堙而闚宋城。宋華元亦乗堙而出見之。何休云:堙,距堙上城具也。是攻敵城壘,必有距堙。知築者,築距堙之屬也。傳峙具至殺汝。
正義曰:上云無敢不逮,此云無敢不供,下云無敢不多,文異者,糗糧難備,不得偏少,故云無敢不逮。楨榦易得,惟恐闕事,故云無敢不供。芻茭賤物,惟多爲善,故云無敢不多,量事而爲文也。不供汝則有無餘之刑者,言刑者非一,謂合家盡刑之。王肅云:汝則有無餘刑,父母妻子同産皆坐之,無遺免之者,故謂無餘之刋。然入於罪隷,亦不殺之。鄭玄云:無餘刑非殺者,謂盡奴其妻子,不遺其種類,在軍使給厮役,反則入於罪□,舂槀,不殺之。周禮司厲云:其奴男子入于罪□,女子入于舂槀。鄭玄云:奴從坐而没入縣官者,男女同名。鄭衆云:輸於罪隷,舂人、槀人之官也。然不供楨榦,雖是大罪,未應縁坐盡及家人,蓋亦權以脅之,使勿犯耳。芻茭,
正義曰:鄭云:茭,乾芻也。秦誓第三十二秦穆至秦誓。
正義曰:秦穆公使孟明視、西乞術、白乙丙三帥帥師伐鄭,未至鄭而還。晉襄公帥師敗之於崤山,囚其三帥。後晉舎三帥得還歸於秦,秦穆公自悔已過,誓戒羣臣。史録其誓辭,作秦誓傳。遣三至伐之。
正義曰:左傳僖三十年,晉文公與秦穆公圍鄭,鄭使燭之武說秦伯。秦伯竊與鄭人盟,使杞子、逢孫、揚孫戍之,乃還。三十二年,杞子自鄭使告于秦曰: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,若潛師以來,國可得也。穆公訪諸蹇叔,蹇叔曰:不可。公辭焉。召孟明、西乞、白乙,使出師伐鄭。是遣三帥帥師往伐之事也。序言穆公伐鄭,嫌似穆公親行,故辨之耳。傳崤晉至三帥。
正義曰:杜預云:殽在?農澠池縣西,築城守道謂之塞,言其要塞盗賊之路也。崤,山險阨,是晉之要道關塞也。從秦嚮鄭,路經晉之南境,於南河之南,崤關而東適鄭。禮,征伐朝聘過人之國,必遣使假道。晉以秦不假道,故伐之。左傳僖三十二年,晉文公卒。三十三年,秦師及滑,鄭商人弦髙將市於周,遇之,矯鄭伯之命,以牛十二犒師。孟明曰:鄭有備矣,不可兾也。攻之不克,圍之不繼,吾其還也。滅滑而還。晉先軫請伐秦師,襄公在喪,墨縗絰。夏四月,敗秦師于殽,獲百里孟明視、西乞術、白乙丙以歸。是襄公親自帥師伐而敗之,囚其三帥也。春秋之例,君將不言帥師,舉其重者,此言襄公帥師,依實爲文,非彼例也。又春秋經書事云: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。實是晉侯,而書晉人者,杜預云:晉侯諱背喪用兵,通以賤者告也。是言晉人告魯,不言晉侯親行,而云大夫將兵。大夫賤,不合書名氏,故稱人也。直言敗秦師于殽,不言秦之將帥之名,亦諱背喪用兵,故告辭略也。傳晉舎至作誓。
正義曰:左傳又稱晉文公之夫人文嬴,秦女也,請三帥曰:皮實構吾二君,寡君若得而食之,不厭,君何辱討焉?使歸就戮于秦,以逞寡君之志,若何?公許之。秦伯素服郊次,嚮師而哭曰:孤違蹇叔,以辱二三子,孤之罪也。不替孟明,孤之過也。是晉舎三帥而得還。秦穆公於是悔過作誓。序言還歸,謂三帥還也。嫌穆公身還,故辨之。公羊傳說此事云:匹馬隻輪無反者。左傳稱秦伯嚮師而哭,則師亦少有還者。公曰至云來。
正義曰:穆公自悔伐鄭,召集羣臣而告之。公曰:咨嗟!我之朝廷之士,聽我誥於汝,無得喧譁。我誓告汝衆言之首,誥汝以言中之最要者。古人有言曰:民之行已,盡用順道,是多樂。言順善事,則身大樂也。見他有非理,以義責之,此無難也。惟已有非理,受人之責,即能改之,使如水之流下此事,是惟難哉。言已已往之前,不受人言,故自悔也。今我心憂,欲自改過自新,但日月益爲疾行,如似不復云來,恐已老死,不得改悔也。傳誓其至稱士
正義曰:士者,男子之大號,故羣臣通稱之。鄭云:誓其羣臣,下及萬民,獨云士者,舉中言之。傳言民至忠臣:
正義曰:訖,盡也。自用若順盤樂也。盡用順道則有福,有福則身樂,故云是多樂也。稱古人言者,悔前不用古人之言,不順忠臣之謀故也。昔漢明帝問東平王劉蒼云:在家何者爲樂?對曰:爲善最樂。是其用順道則多樂。傳言我至所益。
正義曰:逾,益,邁行也。貟即云也。言日月益爲疾行,並皆過去,如似不復云來,畏其去而不復來,夜而不復明。言□□□云□□近,雖欲改悔,恐死及之,不得修改,身無所益也。王肅云:年已衰老,恐命將終,日月遂往,若不云來,將不復見日月。雖欲改過,無所及益,自恨改過遲晚,深自咎責之辭。惟古至爲親。
正義曰:此穆公自說已之前過。我欲伐鄭之時,羣臣共爲謀計,惟爲我執古義之謀人,我則曰未成我之所欲,反猜忌之。惟指今事爲我所謀之人,我且將以爲親巳而用之,悔前違古從今,自取破敗也。其古之謀人,當謂忠賢之臣,若蹇叔之等。今之謀人,勸穆公使伐鄭者,蓋謂?子之類。國内亦當有此人。雖則至不欲。
正義曰:言我前事雖則有云然之過,我今庶幾以道謀此黃髪賢老,受用其言,則行事無所過也。畨畨然勇武之善士,雖衆刀旣過老,而謀計深長,我庶幾欲有此人而用之。仡仡然壯勇之夫,雖射御不有違失,而智慮淺近,我庶幾不欲用之。自悔往前用壯勇之計失也。惟截至有容。
正義曰:惟察察然便巧善爲辯佞之言,能使君子迴心易辭。我前大多有之,昧昧然我思之不明故也。如有一心耿介之臣,斷斷守善猗然雖無他技藝,而其心樂善休休焉。其如是則能有所含容。如此者,我將任用之。悔前用巧佞之人,今將任寛容善士也。傳惟察至故也:
正義曰:截截猶察察,明辯便巧之意。諞猶辯也,由其便巧,善爲辯佞之言,使君子聽之迴心易辭。皇訓大也。我前大多有之,謂?子之等及在國從已之人,以我昧昧而闇,思之不明,故有此輩在我側也。傳如有至任之:
正義曰:孔注論語以束脩爲束帶脩飾,此亦當然。一介謂一心耿介。斷斷,守善之貌。休休,好善之意。如有束帶脩飾,一心耿介,斷斷然守等猗然專一之臣,雖復無他技藝,休休焉好樂善道,其心行如是,則能有所含容,言得此人,將任用之。猗者,足句之辭,不爲義也。禮記太學引此作斷斷兮、猗是兮之類。詩云河水淸且漣漪是也。王肅云:一介耿介,一心端慤。斷斷,守善之貌,無他技能,徒守善而巳。休休,好善之貌。其如是,人能有所容忍小過寛則得衆。穆公疾技巧多端,故思斷斷無他技者,人之至利哉。
正義曰:此說大賢之行也。大賢之人,見人之有技,如似己自有之。見人之有美善通聖者,其心愛好之,不啻如自其口出。愛彼美聖,口必稱揚而薦達之。其心愛之,又甚於口,言其愛之至也。是人於民必能含容之。用此愛好技聖之人,安我子孫衆民,則我子孫衆民亦主有利益哉!言其能興邦也,人之至殆哉!
正義曰:此說大佞之行也。大佞之人,見人之有技,蔽冒疾害以惡之,見人之有美善通聖者,而違背壅塞之,使不達於在上,是人之不能含容人也。用此疾惡技聖之人,不能安我子孫衆民,則我子孫衆民亦曰危殆哉!言其必亂邦也。傳見人至上通正義曰:傳以冐爲覆冒之冒,謂蔽障掩蓋之也。疾謂疾惡之,謂憎疾患害之也。見人之美善通聖而違背之,不從其言,壅塞之使不得上通,皆是佞人害賢之行也。邦之至之慶
正義曰:旣言賢佞行異,又言用之安否。邦之杌陧,危而不安,曰由所任一人之不賢也。邦之光榮,爲民所歸,亦庶幾所任一人之有善也。言國家用賢則榮,背賢則危。穆公自誓將改前過,用賢人者也。尚書正義卷第二十,計八千六百五□□字。